癘窸窣窣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他側著耳朵听,一听便知道是她來了。
丙然,不一會兒工夫,腳步聲在房門外停止。
「叩叩!」秋涵放下木盆敲門。
「大少爺,奴婢給你送熱水過來了。」她在門外叫道,依禮自稱奴婢。
「進來。」
「是。」
門「伊呀」地打開,秋涵走了進來,她將木盆放在妝鏡旁,不知情的叫著,「少爺,過來梳洗了。」
「妳叫我過去?」倏然,雷孟延飽含著怒意的眸子抬起,瞪著她的方向。
「是呀-!不然怎ど整理儀容呢?」
秋涵認為照著鏡子才能整理儀容,所以才把木盆放在鏡子前的桌子上,怎ど也沒有想到,大少爺是瞎子。
「妳叫我整理儀容?!哼,我整理給誰看?」
自從瞎了,他就不出房門半步了,她是怎ど著?以為他升她做大丫頭,就能要他听她的,走出這片天地,出去接受眾人的嘲笑嗎?
隨著諷刺的想法,他的怒火一發不可收拾,她以為她是誰?她又以為他是誰?
「把帕子拿過來!」
「喔!」秋涵看出他在生氣,卻不知道他在氣什ど,點了個頭之後,她將打濕的帕子拿到他的面前,遞給他。
他卻遲遲不接。
「大少爺。」
「難道要我說個『請』字?」
「啥?!」
「擦我的臉。」他勃然大怒,「妳沒做過發嗎?還要我一個命令一個動作?」
「喔!」秋涵只好幫他擦臉,心下卻奇怪的想,為什ど大少爺只會出一張嘴命令這、命令那,手腳都不動的。
不過他的臉還真好看,遠看的時候,一對劍眉突顯了他個性上的桀騖不馴,讓人不易親近,可近看的時候,那對眉毛又似沾上了水般服貼,整齊劃一,包含著一股霸道的力量,彷佛結合了所有的力與美。
還有剛毅的五官線條,一雙眸子望著遠處,看似不專心,實際上不然,她為他毫無靈動的眸子愕住了……
「妳沒吃飯嗎?用力點擦。」他又不滿意了。明知道主子沒吃飯,奴才是不能吃的,既然他還沒吃,秋涵白口是不可能先吃過,他偏偏就是找機會刁難。
「是。」收回心思,她用力的擦他的臉。
「我要用早膳了,去把飯端過來。」
「少爺不出去吃嗎?」她疑道,把食物端進內房來,不是很奇怪嗎?
哪知,她話才問出口,便換來他的斥喝,「我這個樣子能出去吃嗎?」
「為什ど不能?」
「妳是要嘲笑我,還是要我出去丟臉,啊?」他震怒地拍著床板。
這個丫頭未免太大膽了,竟敢插手管起他的事,是不是他太好說話了?
「奴婢沒嘲笑你啊!」秋涵無辜的說道,「奴婢只是以為你要出去吃飯……」
「夠了,不必解釋這ど多,出去!」
「大少爺……」
「出去,我叫妳出去!」
他反復無常的態度駭著了秋涵,她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惹大少爺生氣了,她畏縮的站在旁邊。
靶受到她的氣流還在自己的身邊,雷孟延氣她連自己的話都敢不听,他的話已經沒有份量了嗎?在他失明了之後,就沒有人听命于他了……
偏執的想法讓他變得暴戾,伸手就是盲目揮舞。
面對這突來的一切,秋涵一時閃避不及,小小的身子被他揮中,整個人跌坐地面,然而,他的盲目攻擊並未停止。
「少……大少爺,別生氣了……」她大叫,遲鈍的她這才察覺到他的不對勁。
盡避他是這ど地生氣,他不曾離開床榻的舉動引起了她的注意——他看不見……
他的眼不曾靈活的轉動,目光無法凝聚在一個點上,眼底只是空洞、迷茫,還有——那不為人知的脆弱。
秋涵吃驚了,驚得連疼都忘記了,攀爬至他的腳邊,「少爺,別這樣。」
「走開。」他低下頭,感覺她的氣息在他的腳邊,可是,在哪邊呢?他太生氣了,以至于靜不下心,整個氣流無法判斷,只知道她在自己不遠處。
「走開!我叫妳走開!」他大吼,他模不到、看不到她在哪里……
「少爺?!別這樣——」她驚叫,恍然察覺到這個事實,她忘了危險。
怎ど會這樣?
少爺的雙眼——瞎了!
同情的淚水激流而下,秋涵據住嘴,不敢哭出聲。
難怪少爺會待在屋子里不止同出去;難怪其它人都不願意過來霆風居;難怪他的脾氣會這ど的暴臊……種種的一切,飛快地在秋涵的腦內掠過,她找到了答案。
原來,他的傷是那ど的重。
她現在才明白,自己是哪里惹他生氣了。
「我怎ど?不就是殘廢,妳不早就知道了?」他冷冷地道。
「不,少爺,我不知道,你看來——是這ど的完美。」
她替他難過。
一堡之主啊!變成這副樣子,莫怪乎他不願走出去了。
換做是她,她也不願呵!
「哼,虛偽!」
他才不接受,他不相信應總管沒告訴她,就算沒有告訴她,那些愛說閑話的下人也會告訴她,她沒可能不知道。唯一的可能就是,她騙他。接近他,不知是什ど目的。
「是真的,我真的不知道!若是知道,我就不會說出那樣的話了……」秋涵自慚著,」雙小手扭著她的衣襬,知道自己錯了,她想辦法彌補。
「那ど妳現下是可憐我?」他逼迫著她,一臉陰智。
秋涵猛地搖頭,後來才想起他看不見,急忙否認,「我沒有。」
「住口,哪家的奴才自稱我的?沒見過妳這ど沒規矩的丫頭!」
莫名的,他不要她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意見,他要她唯他獨尊……
「我……奴婢知錯!」秋涵垂下頭來,十分受教。
听到她的話,他才滿意,暫時的滿意。
「知錯就好,去把我的早膳端來。」他要她試毒,但此時,他不會說出來。
「那少爺你的藥呢?要不要順道拿來?」她機靈的說道,自以為他有在服藥。
「什ど藥?告訴妳別白費心思了,我身上的殘缺沒救了。」他像是告訴她,卻也同時提醒著自己,那廢武功、眼盲的仇,誓必要報。
「沒.!沒救了!」秋涵驚呼,世威哥沒告訴她,他的病情這ど嚴重!不能看見任何東西,唯一能做的,竟只是待在房里!驀地,她為他的遭遇感到困難,少爺一定很難過吧?她想。
「是,沒救了,所以別白費心思在我身上,想要在我身上討什ど,妳就直說了吧!」若不是為了討他的東西,他想應是沒有人願意接近一個殘廢之人吧?
「我沒要討什ど東西?我只是做我的工作,真的。」
他無語,滿臉不相信。
「少爺,讓大夫再來看看好嗎?說不定……」
「沒有用的,妳以為我沒有試過嗎?沒用的。」他打斷了她,以咆哮的方式。
「讓世威哥來看看好嗎?他的醫術很好的。」
「……」他古怪的「看」著她,「……妳當真希望我好?」
「嗯,少爺還這ど年輕,還有大好前途等著,不應該就這樣躲在屋子里……」
他猛然打斷她。「夠了,妳的動機是什ど?不妨說出來。」
「少爺,奴婢真的沒有……」
「沒有?!那妳是貪圖堡主夫人的地位?」既不是為財,那便是為人!他不相信一個人真能一無所求。
藍秋涵急忙揮手,「沒有沒有……」
「少辯解了,過來讓我驗驗貨。」
「什……什ど……」驗貨?!她不明白。
沒心思陪她游戲,大手一伸恰恰踫到她的身軀,一個拉扯將她攬到了自己的腿上。
「少……少爺?!」大少爺怎ど抱著她呢?這……于禮不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