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起居室,有多國書籍、先進的電腦設備、各式球具及各類技擊用品,豪宅的年輕女主人趴在躺椅上翻閱休閑雜志,椅腳旁無聊地啃著書玩的聖伯納犬听聞腳步聲,抬起頭,倏地跳起,尾巴猛甩圈圈奔向進門的蕭曉乃,熱情地舌忝得她一臉濕。
蕭曉乃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白骨頭塞進狗嘴里,狗狗這才放過她,回到自己的位置精神奕奕地消食那根肉骨頭。
「還順利嗎?」豪宅的女主人——朱顏——一仰身,麥色的修長雙腿挪出躺椅,赤腳踏上米白色毯,涂有寶藍色指甲油的腳趾甲像寶石一樣,在毛毯中閃閃發亮。
蕭曉乃放下行李,「有點曲折。」每當回想起這趟旅程的情景,她便急忙甩頭,用力將章煌無賴的嘴臉甩出腦海。她拿出好不容易得手的魔鏡。
朱顏接過那面古銅鏡,仔細端詳後,嘴角浮現淺笑,「謎底總算要揭曉了。」她將躺椅旁的檜木六角桌拉近牆,古銅鏡放在桌上,架正。
朱顏的年紀和蕭曉乃相當,從外表裝扮來看便知兩人完全不同典型。朱顏今天身穿無袖藍底黃花的短洋裝,探露出的長手長腳是均勾的小麥色,頭發剪得極短,她聲稱那是黑社會大哥頭,海藍的眼底抹上淡淡的銀粉,將大大的鳳眼勾勒得極為顯明耀人,前衛的彩妝和她獨斷獨裁的個性很相符。相反的,一路走來的盡是不堪回首往事的蕭曉乃,渴求的是一種平凡,她盡可能以素雅妝點自己,最好是一走在街頭便迅速淹沒在人群中,毫不顯眼。
若要追求朱顏,心髒負荷必須比平常人強,若想要得蕭曉乃青睞,必須比其他的人多費一點心去了解她剛強固執的另一面。
蕭曉乃調整台燈亮度,「恐怕沒那麼簡單。」她不似朱顏那麼樂觀。
「至少我們比誰都早拼出地圖。」朱顏自信滿滿地說道︰「以我的資源,要解讀絕不是問題。」
銅鏡受到強光照射,將亮影反映在牆上,亮影之中,浮現地形團。
朱顏走到書櫃前,抽出一本古書,「所謂魔鏡,只是一種統稱,並非這鏡子真的具有什麼不可思議的力量。圖樣在制造初始便刻上,表面上看起來和一般鏡子一樣,接收光再反射出來的影子卻會浮現圖案。」朱顏將古書交給蕭曉乃,證明她曾用過。「大部分的魔鏡屬于宗教用途。」浮現的多是佛像,唯獨這一面——」
認識朱顏,是在蕭曉乃十三歲,第一次出任務時她險些失手,不知是有意或無意,朱顏制造的混亂使她順利月兌逃。那是在英國某盛大珠寶展上,混入會場的朱顏意欲行刺主辦人而遭逮捕。事後主辦人發現朱顏是他的私生女,以激烈的手段抗議他將她們姐弟棄于台灣不顧。此後該人承認兩姐弟的身分,並賦予朱顏極大的財富及權力。朱顏可以任意使用該人在亞洲的所有資源。
之後朱顏透過各種管道想進一步與蕭曉乃接觸,蕭曉乃皆不予理會。而後幾次因緣恰巧受到朱顏和她的孿生弟弟朱睿的幫助,蕭曉乃才背著組織與這對姐弟開始往來,發展出堅固的友情。
兩年前,蕭曉乃擅自退出組織,組織里多人直言將在短期內讓她死無全尸,仰賴朱顏提供的庇護,她才逃過多次災難。
朱顏向來不願听她稱謝,倒是扶養她長大的董爺提醒她別忘了報恩。董爺要她月兌離組織後,繼續幫他竊取寶物。奇怪的是,董爺要的不再是世界聞名、價值不非的寶物,而是老舊的中國古劍、古畫、古簪……等等不起眼的東西。
經過調查,三人得知這些古物暗藏某項秘密——數千年前,多位神人共聚一堂,一起預言數千年後,世界將因眾多野心者釀成的爭端一團混亂。其中,率先佔領某處聖地的野心者,將達成一統世界、稱霸宇宙的宏願。他們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虛,繪下該處聖地的地圖,分成四份,以詭異的方式流傳下來,有緣者才能夠得到完整的地圖。
目前知道這地圖的人不多,但人的嘴巴守不住任何秘密,可以想見不久後這地圖將會引起無數紛爭。
蕭曉乃拼出完整的地圖,為的是危急的時候能反將董爺一軍,朱家姐弟則只是湊熱鬧,抱持玩游戲的心態。三人都不想得到那塊所謂能一統世界的聖地。
蕭曉乃取出行動電腦,朱顏阻止她,「這種小事不用我們動手。」她走向門口。
「睿回來了?」蕭曉乃當下明白她要使喚誰來幫她們做這種小事,但朱睿現在應該在美國修習碩士學位呀。「這個時候他怎麼可能沒課?」
「誰知道?」朱顏聳聳肩,「我不過告訴他,我桌上積了半公尺高的文件讓我心情很不爽快,誰想到隔天他就出現在我面前了,算他懂事,沒枉費我這個姐姐辛辛苦苦地拉拔他長大。」她拉開門,隨即尖叫嚷道︰「死朱睿,給我過來——限你三分鐘出現。」
蕭曉乃笑著搖搖頭。隨著時光的流轉,朱顏對待弟弟的態度完全沒變。這對孿生姐弟,該怎麼說呢?到底是姐姐沒有弟弟在身旁理成不了事,還是弟弟有戀姐情結?當事人本身也不明白吧!也或許,事情根本沒這麼復雜,等兩人各自遇上命定之人,那股暖昧不清的情感便自然理清。
「開始計時。」朱顏將矮櫃上的沙漏倒轉,雙手交抱在胸前,坐回躺椅上。
「太嚴苛了。」蕭曉乃蹲在牆前,觀看映在牆上的地形團。朱睿這次回來一定又為了處理朱顏故意積壓的公事而數日未眠,非常嗜睡的他此刻想必腦海一片混沌、神智不清,該讓他好好休息才對。
「吃不了苦就別當我弟弟。」旁人覺得她對待弟弟太過苛刻,她倒也沒听老弟抱怨過什麼。「瞧得出什麼端倪嗎?」話題回到聖地地圖。
蕭曉乃搖頭,「之前三張並組在一起後,中央有個橢圓的缺口,這幅團剛好填滿。」地圖確定拼成,問題是如何解讀,「這張圖上的文字依然很潦草,也沒有容易辨認的地點,很難下手。」
「既然是地圖,又是要找出一塊土地,經緯度最重要,不是嗎?」
蕭曉乃回頭看朱顏,「圖是幾千年前的古人畫的,或許我們該以當時的情形來考量。」
朱顏肘撐椅背,指尖輕托著臉頰,「可是那些古人想要證明的是他們預知的能力,如果他們真的在行,應該會以千年後的觀點來繪制地圖。」
「也就是說我們的思考方向必須是多方面的。」
朱顏頷首同意。「地圖上的路線簡單得過分,標示的文字怪異又無厘頭……」她說出她的臆測,「有份圖上頭的文字讓我聯想到論語,我在想,圖被拆成四份,上頭的文字會不會分別來自四書?」
「如果能查出究竟是哪些人留下這樣的預言和地圖就好了。」朱顏的說詞令蕭曉乃感到訝異,但又覺得不無可能。「將他們的身世背景和你的想法相對照,答案說不定很快就能出來。」
朱顏擺手,「可惜這些人敢發豪語卻不敢留下姓名。」大概怕後人挖他們的墳墓找他們算帳吧!如果她知道被騙,她一定會那麼做!
「但願我們不是被一群作古千年的瘋子耍得團團轉。」她和朱睿還好,他們只想揭開預言真相,朱顏比較讓人擔心,她最恨自費力氣。
「先把圖組合在一起再說吧。」朱顏瞄那只沙漏,「三分鐘早過了,他還沒過來!」她瞪眼,「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