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我說算了。」
阿當在京宇的命令下,總算是讓出了路,可是每個從他身邊走過的嘍,絕對都能從他的神情感覺到騰騰殺氣。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人一走,阿當立刻以遙控器打開鐵門,沖到京宇面前想問個究竟。
「對不起,是——」
「是尋仇的找錯門了。」京宇趕在思萌老實招認前先說。「沒事了,不過看來得找人來清理一下門面。茶幾上放了一袋文件,請你幫我拿給大哥,去的路上順便聯絡一下清潔公司吧!記得,這件事別跟他說,免得他又大驚小敝地跑過來。」
「是。」
阿當半信半疑,不過老板都這麼說了,他也不好再追問,拿了文件就離開了。
「佟大哥,對不起。」阿當一離開,思萌便向京宇道歉。「我住在這里好像真的一直給你添麻煩,我——」
「別說了,先幫我處理掉這一身油漆吧。」他雙手一攤。「我看得把睡袍月兌下來直接丟掉,免得一路滴進客廳,你去幫我拿些紙巾和另一件睡袍吧!」
「喔,好。」
思萌說完立刻跑回屋內,京宇站在庭院里,臉上淨是苦笑。
我到底是怎麼了?
看著一身狼狽的自己,京宇不由得問自己,剛才他毫不考慮地沖出來擋在思萌面前,到底是在想什麼?
明明他也是思萌大哥的債權人之一,可是他不但沒想過向她追討,還收留她,給她工作,連其他討債的人找上門,他還保護她——
那麼無所求地想對她好,是因為多年前對她信口承諾卻沒履行的補償心理?可憐她一無所有的遭遇?還是同情她想守著屋子等待母親的小小心願?
他想不透,只知道自己不曉得為什麼,就是沒辦法對她的一切冷眼旁觀。
那麼關心一個認識不久的女孩,真的是很奇怪……
「衣服拿來了。」
思萌嚷嚷著跑回庭院,也將京宇還沒厘清的思緒就此打斷。
她連忙先以一整包的廚房紙巾將他發梢上沾染的油漆盡量拭去,再讓他換衣服。
就在京宇月兌下睡袍時,思萌忽然發現他胸前有幾道娛蚣般的手術傷痕,還有好幾個像是刀傷或煙頭之類的東西烙下的大小疤痕。
「嚇到你了?」
京宇一開口,思萌才意識到自己正盯著一個大男人的胸前看,還好奇地伸手模了模,一張臉馬上窘得又紅又熱。
「啊——對、對、對不起!」
她連忙縮回手,結結巴巴地道歉,巴不得自己能立刻蒸發。
「沒關系。」京宇說完便穿上干淨的睡袍進屋。
「慘了,我怎麼會做出這種事啊?看傻了也就算了,竟然還伸手去模——」
思萌留在屋外,拿起垃圾袋整理要扔掉的東西,越想越覺得丟臉。
「完了,佟大哥不會以為我是看見男人月兌衣服就流口水的花痴吧……」
雖然真不想進屋,不過,她現在的身分可是女佣,還是得盡職地待在「主人」身邊听候使喚吧?
她嘆了聲,只能硬著頭皮拎著垃圾袋進屋。
已經自行將頭發清理干淨的京宇,正悠閑地吃早餐、翻閱餐桌上的報紙,卻一直感覺兩道灼熱視線透過報紙盯著他。
「……你在干麼?」
別扭得有些難以下咽的他放下報紙,發現思萌坐在他對面,什麼也不吃,只是緊握著無線電話,專注地盯著他。
「預防萬一啊!萬一你吃了我弄的早餐又昏倒,我就可以馬上叫救護車,一秒都不會耽擱。」
他聞言不禁輕笑。「你緊張過頭了,我沒虛弱到餐餐昏倒的地步。昨天是因為前陣子我疏于照顧身體,接下來我會注意的,把電話拿回去放吧!」
「真的嗎?」她還是有點不放心。
「真的。你這麼緊張兮兮地盯著我,我反而吃不下去了。」
既然他這麼說,思萌也只好照做,把電話放好,吃著自己煎壞的荷包蛋夾吐司。
可是,她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光飄到京宇身上。真的好想知道他那些傷疤到底是怎麼來的……
「你很想知道我那些傷疤到底是怎麼來的?」
京宇的話讓思萌瞪大一雙眼。
「你會讀心術?’
才問出口,她就從京宇的笑容察覺自己又問了多蠢的問題。真是學不乖啊……
「跟你相處真的很輕松自在,因為你心里想什麼,往往都會立刻表現在臉上。」
「是嗎?」
她模模自己的臉,匆然想到,那她喜歡他的心意也寫在臉上了嗎?
「那……」她忐忑不安地問︰「我有沒有喜歡的人、喜歡誰,你也看得出來嗎?」
他凝視她微紅的雙頰片刻,笑著搖了搖頭。
「不行,工夫還沒到那地步。」
「呼∼∼」思萌夸張地喘了口氣。「還好,差點沒被你嚇死。」
「怎麼,你有喜歡的人了?」
「沒有!當然沒有!」她紅著臉否認,立刻轉移話題。「倒是你身上那些疤是——呃,我能問嗎?」
京宇沉默良久,好一會兒才淡淡地開口。「也沒什麼,因為我以前是黑道大哥,大疤是西瓜刀砍的,小疤是扁鑽刺的,其他則是槍戰火並留下的疤。」
思萌听得瞠目結舌,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看來文文弱弱、氣質出眾的男人,竟然有如此轟轟烈烈的過去,驚訝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你還真的相信啊?」
「咦?可惡,你騙我!人家是真的關心你才問的……」
看見他臉上難得的孩子氣笑容,思萌恍然大悟自己是上了他的當,有些埋怨。
京宇微笑。「我知道。好,我老實告訴你吧,就像你看見的,最長的那幾道傷口是心髒手術留下的,刀傷則是工作時不小心得罪一些小混混被砍傷的,至于煙頭燙傷的疤痕,則是我爸留的‘紀念品’。」
他說得雲淡風輕,但在她听起來,其震撼力和剛剛不相上下。
手術、倒楣遇上小混混,這也就算了,但是——「紀念品」是怎麼一回事?
那些傷疤是他爸爸弄的,也就是說,他小時候是個受虐兒?
「怎麼了?你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只受傷的小狽。」京宇神色平靜的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不必在意,這些都是陳年往事了。」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你爸要這麼對你?!」她忿忿不平。「太可惡了!他怎麼可以狠得下心傷害一個天使呢?」
「天使?」
「就是你啊!」思萌指了指他,理所當然地說︰「佟大哥對我來說,就像是守護天使一樣的大好人,小時候的你肯定比現在還可愛幾百倍,應該是父母的心肝寶貝,怎麼舍得傷害你呢?除非你不是他親生的!」
「你說對了。’
他的一句話就讓思萌整個人傻了,臉上的表情說有多尷尬就有多尷尬。
要死了!接下來她該說什麼、做什麼?誰來救救她啊∼∼
「呵。」
瞧她額頭冒汗、嘴角扭曲的模樣看起來像哭又像笑,讓京宇一時忍不住又輕聲笑起來。
真奇怪,他向來不愛笑,他的世界里苦楚總是多過快樂,可是這個女孩總是能輕易將他逗笑。
「佟大哥?」思萌完全不懂,他怎麼還笑得出來?
「你別緊張,既然我會告訴你,就表示這些事我已經釋懷了。」他笑說︰「能夠把妻子外遇的孩子當成親生的扶養,這世界上本來就沒有幾個人做得到。我媽生下我之後不到兩年,就因為車禍意外過世,我爸沒立刻把我丟到街上自生自滅,已經算是仁慈了。」
「如果他養你是為了泄憤,那還不如把你送去孤兒院算了。是你心地善良,還替他找理由,換成是我一定恨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