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她,忍不住心中假設——如果盧瓊琳的角色換成是潘朗瑟的妹妹的話,我又會是如何反應?依然如此冷淡嗎?
盧瓊琳期盼地等我的回答,我沒有猶豫太久,點了點頭。
她嘆出長長的一口氣,啄起紅唇,咕噥道︰「我哥哥不就沒希望嗎?」
她的樣子實在不像個二十七歲的婦女!逗得我笑著說︰「盧經理是個很好的人。」
千面女郎似的,她雙眸霎時由黯然轉為泛滿希望之光,容顏則像朵盛開的花。
「那能不能給他個機會——一起吃頓燭光晚餐?」
我兩眼圓睜,「他要來這里?」
「昨晚一有你的消息他就迫不及待想見你,我怕嚇著你,要他今晚再來。怎麼樣,可以嗎?」
我佯裝無奈地斜睨著她。
真的,再怎麼會堅定說「不」的人,一遇著她的純真與誠懇,也會破例將頭點了又點。
沒有辦法,我只好聳聳肩,說︰「不吃白不吃。」
☆☆☆
盧庭南出現在租書店時,他的緊張是顯而易見的。
當他的視線尋找到我,他的模樣就像心中石頭終于落地,又驚又喜。
他的雙拳緊握著,我還以為他會失控地上前擁住我——還好他有著優秀的克制力。
而盧瓊琳則是一再調侃他別高興得腿軟了。
但是就我而言,和他面對面卻沒有舊人重逢的喜悅;雖然也感到緊張,卻只是像赴一場面試或一場相親!又曾摻人太多真實情感的緊張。
許是察覺出我的態度與他們兩人的差別甚大,盧庭南恢復平靜,禮貌地邀請我與他共進晚餐。
路程中兩人客套地討論目的地。我喜歡自在的氣氛,便挑了家普通的餐館。
丙真像場相親似的,兩人淡淡聊著彼此的背景。發覺兩家的背景相似,不會有門當戶對的問題。
直到餐後冷飲出現,他的神態一變,臉上交織著認真與關懷的線條;我知道話題將進人開啟心扉的時候了。
認識盧庭南之後,一直覺得他給予我的是一種兄長般的關懷;也許他並非願意待我如妹妹,但我相信他會尊重我的選擇。
他低啜著冷飲,我猜想他會從何開口。
「怎麼離開得那麼突然?」他問。
他選擇從起點談起,意旨于委婉轉進主題,也可以對整件事更為了解。
由此可見盧庭南是個平和的人。他重視他人的意願,且不濫用男人的侵犯力,不像潘朗瑟……
我背脊一直,「那個工作不適合我,領了一個月的薪水後,就走人了。」
我說得又快又急,不讓自己有岔開思緒的時間或空問。
盧庭南一笑,要我別那麼拘謹。
「孫小姐說你一聲不響就走了,也沒和她商量過。」
孫香盈會這麼向人說並不令人意外,但我的神經仍不自覺繃緊。
由他口中听及孫香盈——自己根本未離開那些人的意識才真實了起來。說不定……說不定下一刻我便能得知潘朗瑟的近況……
可能是我的雙眸突然太過發亮,盧庭南才疑惑地望著我,我只好微俯下額,「抱歉,我太不負責任。」同時在心中暗斥自己月兌序的心緒。
這實在有點不像我。我不該是有著好奇心的人。為什麼那麼想听到潘朗瑟的消息?在以前,我會認為即使知道他的現況又怎麼樣,我還是我,不會有什麼不一樣
但是我就是想知道……真傻!我的心底出現另一道聲音。盧庭南並不知道我和潘朗瑟相識,又怎會提及他?
我的雙肩一垮,失望罩住了我。
體貼的盧庭南應已看出我的異樣,但不點破。
「你和易燕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向她問過幾次你的消息,她先是堅持她什麼都不知道,後來不僅發脾氣,還哭著要我別問了。」
易燕……差點忘了,如果盧庭南相對于潘朗瑟,那麼易燕便是相對于——身邊的孫香盈;雖然這兩對的情形有些差別,但都同樣的不容許我介人……
我又被老天當成開玩笑的對象了。
「她……大概有一些特殊的心情,希望你了解。」
「我去過你宿舍,托人聯絡到房束,房東說了些你的事。」盧庭南听出我暗問他是否了解易燕的心意,刻意避了這道問題。「他說你在頂樓那個加蓋的房間住了快五年了,若不是兩個月前那場台風,你可能也不會搬走。」
反正我沒有主導話題的習慣,便不堅持他得談談易燕。
我點點頭,「那場台風幾乎將整問房給吹垮了,不得不搬。」
他皺攏眉,「之前怎麼會想住進那里,我覺得你的家境應該不錯才對。」
「你去過我家?」我頗為訝異,嘴巴張了好一會才合上。
他對著我夸張的表情一笑,然後說︰「我到你打工的書店,向店老板查到住址電話。在電話上你父母一直不肯多談,只說他們也不知道你的動向。後來我直接去見他們,解釋我只是想再見你,絕無惡意;但他們仍守口如瓶,什麼也不願說——似乎只有那樣才能保護你。」
我愣了一下,這些爸媽全未提過。「我爸媽很疼我。」
他點頭對我這句話表示贊同。猶豫了一下,他問︰「你——是不是在躲誰?」
「沒有哇!」我答得太急太快,反而給人察覺出心虛。
但盧庭南並不直接糾正我的不坦白——他不會給人難堪,這又是和潘朗瑟的一項重大差別。
「你的房東帶我看你的房間,提起有名男子也向他問起你。到你家見你父母時,問接從在你家工作的店員得知,找你的不只我一人,而且那人的脾氣還非常暴躁……」他仔細觀察我益愈難看的臉色,緩緩加問︰「那個人——我認不認識?」
那個人,必是潘朗瑟了。他在找我……以什麼樣的心情找我?他說過「不準」我躲他,如今他尋找我,只為了實現他的「不準」?
還是,他有了答案……
盧庭南一直想從我兩眼審視出一些端倪,我別開臉躲他的視線。
「我也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就像我不知道離開那里後,你會找我一樣,我不知道還有誰也在找我……」看來,不得不說謊了。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和潘朗瑟之問曾發生過的事。
他輕聲的又問︰「你介不介意告訴我,怎麼會到孫小姐那工作?」
「是……有人介紹的。」我緩緩地說。盡量不在聲音上露出破綻。
「能告訴我是誰介紹的嗎?」
听起來在盧庭南的心中已有內定人選,而且似乎就是正確答案……
「他……他只是告訴我,孫小姐那在找人幫忙而已……」
「他,是不是姓潘?」
「潘?」我故意睜大眼,佯裝出對于該姓氏的陌生!
從他有些懷疑是他自己多慮的表情中,得知我不解的模樣,產生了不少的說服力。
「抱歉,我不是在逼問你,我只是想知道……」他停頓了一下,才問出︰「你認識潘朗瑟嗎?」
若不是心理早有準備,我必會背脊一軟,後癱向椅背。
「播朗瑟?」我再一次裝作疑惑。只是,在桌底下的兩腿卻抖著。
「他是我們公司的總經理。」他解釋。
「我怎麼可能認識那麼高階層的人……」故意將聲音微揚,接著好奇地問︰「你怎會認為我認識他?」
「我不知道。概略從房東及你家店員的形容,以及潘朗瑟偶爾會直接插手幫忙孫小姐的專櫃,我才臆測你們兩人之問或許……」
他未說完,應是相信了我的神態,否決了他自己的猜測。
「你猜錯了。」我的聲音不覺一低,有些沙啞。
「我很樂意接受這個答案。」他的雙眸笑眯成半月,斯文的氣質里多了少年的稚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