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梁惜少喚住帶著馬匹離開的小僮,「你在這等著,一會兒有兩位俠士來這時,馬上進廳里通報我。」他不打算久留。
「可是少爺……」
「到底是什麼事?」梁惜少攏著眉問。不明白究竟為了什麼,惜夕和微兒成親日都過了兩天了,梁勝覺還不斷派人到桑家催他回梁府;當他問來人有何事時,來人支支吾吾什麼都不肯說,只要他趕緊回府見梁勝覺。
難道梁勝覺想阻止他參與這次行動?梁惜少覺得不太可能。即使梁父深知此次行動極端危險,也的確不希望他參與,但梁父卻不會阻止他;因梁父深知他的個性,一日一他決定的事,絕不輕易改變。
那麼到底為了什麼?不但催他催得這麼急,還不準任何人事先透露。
原先梁惜少在後天的行動前並不打算回來,但桑中約認為若非十分重要的事,梁勝覺應不會如此隱密且如此急切地命人召回他,便要他回府一趟。
同時有兩名俠士亦有事前來都城,與梁惜少約好在梁府前會合,再一同回桑家。如此一來,梁惜少可以不必久留府中因他不想再見到微兒;否則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情,將會輕易的再次被擾亂!
「府里發生什麼事?」梁借少又問了一次。他相信管家多少知道一些事情。
「這……」管家低著頭,什麼也不敢說。
看著面有難色的管家,梁惜少知道問不出什麼。「行了,你去做你的事吧!」
避家松了一口氣,揖手先行告退。
而梁惜少對于這件令人想說而不能說的事情,不禁愈來愈好奇。
于是他快步走向大廳。
當梁惜少來到大廳,便見梁學紹神采飛揚地迎向他。
「大哥,你回來了!」
梁惜少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花了眼——梁學紹在笑,而且笑得精神奕奕,」點兒勉強也沒有。他怎能笑得這麼開朗?在梁惜少的記憶里,即使學紹無時無刻伴在公主的身旁,也未曾笑得這麼自信,因為他知道公主的心並不屬于他。
何況如令梁父已同意梁惜少和公主的婚事,只待聖上主婚;梁惜少記得當時學紹整個人失落了魂魄似的,頹喪不已——
怎麼才幾日不見,他便開竅了?不僅振作了精神,而且容貌變得風采非凡,神氣煥發。
「大哥。」梁學紹拍拍失了神的梁惜少,「爹有事和你商量,我先告退了。」向梁父示過意後,離開大廳。
「爹。」梁惜少上前兩步,揖手彎腰向梁父問安。
「坐吧!」梁勝覺坐在檀木椅上,一手扶著雕著精致龍頭的椅臂,另一手輕捻極具智慧的的短須,平靜地說︰「惜少,行動計畫得如何?需不需要爹幫忙?」
梁惜少不明白為何梁父差去找他的人皆火燒似的急躁不安,而梁父卻只是想找他閑聊似的自在。他遲疑了一下,才回道︰「大致進行得完好,只等待適當時機。
「屆時小心點。」梁勝覺揮手示意兒子就坐。
梁惜少就近坐下,「孩兒明白。」
「惜少,」梁勝覺明睿的眉宇中突地嵌入一股幽深的愁緒,低低說道︰「爹不想讓你分心,但是……唉……」
「爹,到底……」可把梁借少弄胡涂了;他沒見過梁父變化得如此快的表情,更鮮少听到梁父這麼深長的嘆息。
梁父無奈地搖搖頭,「這件事說來荒唐,但爹可以了解你世伯他們的苦心,只是他們實在太見外了……」
十幾年前,在梁家勸宋自正等人過府避難的那一夜,當梁勝覺第一眼見著微兒手上戴著玉環,便曾懷疑過微兒其實是名女嬰。尤其當時霜娘欲言又止,以及自正略異的神色,與今日發現微兒為女兒身的事實相對照,便不讓人覺得意外。
只是,他們實在太見外了,怎會連他也隱瞞?這下可給他出了個大難題,害得他得放下平日的尊嚴,而且還設計自己的兒子!
梁惜少左思右想,仍是猜不透有哪件事使得梁父如此無奈。「爹,你是指……」
梁勝覺看著自己的兒子,相信以兒子對他的尊敬,應該不會看出他接下來的話語是經過設計的才對。他當下便走出第一步,說︰「惜少,微兒是個女孩兒。」
「哦,微兒是……」梁惜少很自然地重復父親簡短的陳述。但才說了幾個宇,他驚覺語中的意思,心頭一驚,舌頭頓時打結,「啊?爹、爹……您……您是指微……」
梁惜少恨不得立刻打自己一巴掌。但他沒有動手,因為即使是作夢也好,他不想這麼快打醒自己。
梁勝覺相信任誰听到這件事都會有這種反應的。他垂下眼,立時營造出十分自責的氣氛,「前天晚上惜夕發現的。唉,都怪我老胡涂了,竟然未查清楚就安排了這件親事,這下可好……」
不過梁惜少還沉醉在這個突來的好消息里。畢竟驚訝歸驚訝,誰能料到他夢寐所求的事情竟會成真——
梁勝覺側著頭看他。都過了這麼久了,他還不能回神,會不會這件事的沖擊對他而言太大了?還是他立刻料到梁勝覺心中的計策而默想著應對之道?
「惜少?」梁勝覺喚他。
「爹。」梁惜少費了好大勁才強迫自己不能笑。當他回來這里以前,他以為自己誓必得強作笑顏恭喜微兒和妹妹;未料竟是得咬住下唇,才能牽制拚命想往上揚的唇角。
現在他明白學紹為什麼能笑得那麼飛揚了。因為微兒既是名女子,梁父必會將她許配給他;再說梁父不可能為了公主而委屈微兒做偏房,便會令學紹加把勁,贏得公主的心;同時公主若知無法嫁予他,自然能接受學紹了!
事情什麼時候變得如此順利?
梁惜少實在忍不住微笑,但遇著梁父不解的目光時,急忙收斂。
「惜夕她怎麼知……」梁惜少本想問明白惜夕怎麼得知微兒的真正性別,但重要的不是過程,而是結果。他停了一下,改問道︰「惜夕她現在怎麼樣了?」
「昨天還直嚷著不要活了,現在好多了,只是還不肯出房門一步。」梁勝覺答道。兒子異樣的笑容令他心中有絲不安;莫非兒子已想到了拒絕迎娶微兒的理由?他暗忖了一下,決定先把話題轉在惜夕身上,「我命所有家丁、丫鬢不準把這件事宣揚出去,就怕影響惜夕的名節。」
梁惜少點點頭,「還好親事是在‘北大都’舉行。」
不過梁惜少覺得更好的是——微兒竟然是個女的!
雖然說他開心得有些過了火,因他怎能不考慮在這件事上受到了傷害的妹妹。但他更不能不高興——一旦微兒是女的,不僅讓他在感情方面有了依附;就他先前自認為的病態情感,也同時有了良好的解釋!
是的,只因微兒本是個女娃,他才會不明所以的受她吸引!
「嗯……」梁勝覺眼見惜少愈益流露出勝利的自信,心中愈來愈無把握能讓兒子自願照顧微兒了。他只好繼續顧左右而言他,「當晚賓客多是北方人,京城里應還沒有惜夕已成親的風聲;爹希望不至于連京里人都知道這件事。」
「爹,微兒她……」不是他不關心白己的妹妹,而是他了解父親自會對惜夕有妥善的安排。當然他也承認,他迫不及待想知道微兒此時的心情,迫不及待地想見她、親擁她!
「這就是我擔心的另一件事,也是我叫你回來的原因。」梁勝覺再一次對惜少的反應感到奇怪。是兒子打算主動出擊,讓他無法應對?還是……梁勝覺搖了搖頭,接著說︰「微兒從小以男兒身被撫養長大,恐怕難以接受自已是女孩兒的事實。」見惜少同意自己的說法,他又說︰「加上自己一個人獨自長大,太多事她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