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我不會把工作帶回家了,你也不需要再幫我。」
原來男生要甩掉女生時,會甩得徹徹底底的,一點牽連也不留。
「反正你就是要跟我一刀兩斷就對了!」她終于明白了。
「你不要對我要小姐脾氣,你知道沒有用的。而且,你這次引我來這里,先是要支開學生,再來就是要我去你老家見你父母吧!你的心思我會看不透?」殷然璽說。
我想起那天送邀請卡給殷然璽時,方真綺提議要往她家鄉這里來,原來她還有這層心思。
「你是不是另外有喜歡的人了?」方真綺質問他。
「不關你的事。」殷然璽不作正面回答。
「誰說不關我的事?你變心了卻不敢承認?」方真綺用力敲了車子一下,由車身晃動的程度,可以感受得到她此刻的憤怒。
「我從未把心思放在你身上,又何來變心?」殷然璽這句話雖說得很淡,但很傷人。
「不會是你那個學生吧!不可能——」
我的心,在她揣測成分大于疑問的話中又抖了一陣!那天她打量我的時候,似乎就發現了什麼。只是,她指的這個學生,是指我嗎?
我屏住氣,等待殷然璽的回答。
「你不要胡亂猜測。」殷然璽避開問題,「學生們還在等,你就不要再鬧了。」
「給我一個答案,是或不是?你回答完我就走。」方真綺堅持要問。
我揪著心口,沒想到情勢會演變成這樣,演變成現場中最緊張的人是我這個第三者。整件事與我無關的;雖然殷然璽提過遇見了真心想對待的女孩,但並不是我啊!我在緊張什麼?或者,我在期待著什麼?
「為什麼要扯那麼遠?現在只是我和你之間的問題……」殷然璽依舊閃爍其詞。
「你老實回答啊!為什麼不敢?你喜歡上那個稚女敕的丫頭,卻不敢承認?」
我愈來愈肯定,她指的是我了。
「我看你還是先離開這里好好冷靜冷靜,過陣子我們再談清楚。」殷然璽想結束談話。
「你不要跟我顧左右而言他,要談清楚,現在就談清楚!」
「這是你說的。只要我回答你這個問題,我們之間就算徹底結束。」他提條件。
「我要听真正的答案。」方真綺也下了但書,然後重復問一次問題,「你到底是不是喜歡上住你對門的那個學生?」
丙然是在指我……有一個世紀長的時間,我喘不過氣來。喜歡、不喜歡……我想听的是哪個答案?
我緊緊咬著下唇,深恐任何一個回答都會使我驚喚出聲。
我側了側耳,兩腳發麻,不知道我是不是已經錯過了答案,我什麼都听不到……
「不是……」
我听到了……
我整個人崩潰了似的,癱跪在地上。這個答案不令人意外,他本來就沒有喜歡我的必要。他連方真綺都看不上眼了,怎麼會喜歡上我這個不起眼的丫頭?
只是,為什麼我整個人像被掏空了似的難受?渾身沒了活力,連坐正的力氣都沒有了……
「很好,我希望你不是騙我。這是你公寓的鑰匙,還給你。」方真綺大概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她這句話說得很平靜。
我听到她走開,上了車,關上車門,發動車子離開的聲音。我想爬起身,躲到鄰邊車子,以免被殷然璽發現我在這里,但是我連伸直手指都做不到。
後方響起向我走近的腳步聲,我無意識的轉過頭,正好迎上怔愣地看著我的殷然璽。
無言對視許久,他蹲在我身前,「你……你怎麼在這里?」
他極為不舍地看著我,我不知道他眼中為何有著濃濃的疼惜。「你……都听到了?」他小心翼翼的問,同時伸出手;我來不及閃躲,他便輕輕的以拇指拂過我的臉龐。
我這才知道,我居然在哭,而且已經淚流滿面。
他還想說些什麼,我急急地以袖口抹抹臉,為免聲音哽咽,在開口前我刻意干咳了兩聲。「你怎麼沒說偷听的是小狽?」我俏皮的朝他吐舌頭。
沒有比此刻了解什麼叫做演技——想哭的時候卻得若無其事的笑。
許維廷的笑聲與說話聲由遠而近傳了過來。他們大概不耐久候,便回來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我半蹲起,拍拍長褲上的沙層,伸了伸發麻的雙腳,再抹抹臉;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側著頭看許維廷等四人走來我們身邊。
殷然璽也站起,附在我耳邊要開口時,我向前一步避開他。
「怎麼了?怎麼看不到師母?」許維廷左看右看,發現方真綺的車子也不見了。他問我︰「發生什麼事了?」
我聳聳肩,不打算回答。
「她有事,先走了。」殷然璽說。
我走到許維廷身後,感受到殷然璽的目光緊緊跟著我,我眯眼望向遠方。
「那怎麼辦?六個人怎麼擠一輛車?」許維廷發現最重要的問題。
「將就將就羅!這樣說不定比較好玩。」姜美禎就想和龔信文黏在一起。
「不如這樣吧!」許維廷突然轉過身拉著我的衣袖,「我就犧牲一點,讓你坐在我大腿上好了!」
「你想得美咧!」我揮開他的手。這小子,居然想吃我豆腐!
「難道陳昭宜的大腿你才要坐?」他斜眼問我。
「神經病!」我和陳昭宜異口同聲,再一起敲他的頭。
我說︰「旁邊一對親密愛人都沒說話了,輪得到你開口?」
「我們倆可誰都沒招惹,別找我們麻煩!」姜美禎依進龔信文懷里。看得我們三人同時眼紅的將目光調往別處。
隱約的感到殷然璽一直瞅著我看,我則努力控制自己的眼楮,別回應他的眼神。
只要避開他,我就能若無其事地和其他人嬉鬧著。
第八章
星期天下午五點多大家回到了台中。一起在電影院看了部西片,又在百貨公司游樂區玩到近十點,才在光莒新城大門前解散。
我也十分清楚從大門前走回宿舍的這一段路上,避不開殷然璽。而在這之前,多虧許維廷一直纏著他問問題,以至于在整段旅游中,我未曾和他再說過一句話。
這趟旅程與我所想像的相去甚遠。原先我以為在昨晚大家會拆伙各自行動,結果只走了個方真綺;原先我也以為跟這些人在一起會很乏味、很無聊,結果卻被許維廷逗得好幾回抱著肚子笑得在地上打滾。
當然,最令我意外的,是殷然璽和方真綺的那段問答……意外殷然璽短短兩個字「不是」,竟能像把利刃直刺入我的心,痛得我癱跪在地,淚流滿面。
我完全不去想這其中帶有何種含意。我只知道,努力躲開殷然璽,才不會受到更深一層的傷害。
我加快腳步走向宿舍所在的公寓樓層,殷然璽則緊跟在我身後。他跟著我一起進入電梯,我不想開口和他說話,便沒有依前禮拜令他不準和我共乘電梯的言論趕他出去。我與他站在電梯里呈對角的兩個角落。
「你不要躲我……」他的聲音低低的在電梯里起了回響……
低著頭,我看著自己的鞋子,沒回他話。
「昨天我不得不那樣回答,我是怕……」
我不自主的搶過話,「你回答什麼我不知道!」
「你知道!你听到了全部的對話。」
「我沒听到!即使听到了也听不懂你們在說什麼。」
「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麼哭?」他向前一步,站在電梯中央。
我別開頭,「我想哭就哭,還需要跟你報備?」
「漫努……」
我捂住耳朵,吼道︰「我現在不想跟任何人說話,你不要再開口!」
他後退回原位,不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