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嬸頭點了又點,走向廚房兩三步,又回過頭,指指屋內空調的按鈕。
「你是指空調壞了?」閻琮修馬上看懂啞嬸的意思。「我知道,我會找人來修。」
閻琮修等著啞嬸走進廚房,但啞嬸仍站在原地,似乎還有話要說。
「秋嫂已經告訴過我這兩三天你想請假,進去整理一下,你就可以走了。」閻琮修不耐煩地說。秋嫂是閻家的幫佣,也是介紹啞嬸來這兒幫忙的人。
藍晴依看著啞嬸走入廚房的背影,腦海中突然出現她與那個縴長窈窕的背影並肩的畫面……仔細一瞧,啞嬸與倪欣欣的眉眼唇都有些相似之處;說不定那天在街上她看到的兩人,就是啞嬸和倪欣欣!
「啞嬸,你認得倪欣欣嗎?」
只見啞嬸愣了一下後,頭搖了又搖,迅速走入廚房。
藍晴依又想,或許是她看錯了。怎麼可能那麼巧——倪欣欣是啞嬸的女兒,而且啞嬸還會說話?
不過,當藍晴依話一問出,啞嬸臉上閃過的驚慌神色,可沒逃過閻琮修銳利的眼。
藍晴依看著閻琮修略作沉思的模樣,拿起了皮包轉身要出門。
「等一下,你還沒告訴我,如果倪欣欣是我的女人——你打算怎麼辦?」閻琮修走到她的身旁問道。
藍晴依瞄了他一眼,很討厭他講到女人兩個字時,那種鄙視的語氣。
「如果有一天你愛上了她,你倒該問問你自己怎麼辦!」她沒好氣地回他。
「愛上她?」閻琮修的音調高了不少,好似她說了個多麼荒謬的笑話。「你不是看出我沒有人性嗎?我會愛上人?」
這也是令藍晴依擔憂的一點。原本以為依倪欣欣長期鍥而不舍地追求他,他應該也會有所動心才對,但剛才他竟能那麼無情地要倪欣欣滾,似乎想等他愛上人後,自然會放開她的計策也不太行得通。
藍晴依橫視著他自信滿滿的高傲狀,仍嘴硬地說道︰「到時候你可不要求我離開你!」
「可以!」閻琮修爽快地回答,而後反過來嚴肅地看著藍晴依,「不過在這之前,你可別愛上任何人,否則你會更痛苦!」
閻琮修伸出手撫著她的下巴,她用力揮開他的手,「你這什麼意思?」
「不懂?」閻淙修冷哼一聲,「有一天你就會懂的。另外,你還得更小心一點,別輕易讓別人愛上你,否則,你們會更痛苦——這個你們,指的可不只你和他兩個人……」他留下詭譎的話尾,往門外走去。
藍晴依听得一頭霧水,怔在原地,咀嚼著他的話。
說什麼別愛上任何人,更別輕易讓別人愛上她,否則不只她和他兩個人痛苦……到底是什麼意思?
***
正午,藍晴依來到鄭韻雯的住處。
鄭韻雯的老家在中部。高中時北上求學,除了高中三年都住校舍外,重考的兩年就是住在這里。從日本回來後,聯絡上房東,房東立刻騰出這個房間出租給她。
這是一楝五樓透天厝,屋齡已久,外表已顯得老舊。鄭韻雯住在三樓面向街道的房間,她的資產包括——一張沙發床,一張矮幾,四、五個椅墊,兩個組合式書架,一個旋轉式衣架及一個雜物箱。
藍晴依一進門,就看見兩個裝滿東西的行李袋放在門旁。「你要出遠門?」
「有幾個學員想去日本玩,找我陪他們去,反正沒事,去玩玩也好。」鄭韻雯接過藍晴依順道買來的簡餐,坐在沙發床上,馬上吃了起來。
「什麼時候出發?工作怎麼辦?」藍晴依也在一個椅墊上坐下,吃著午餐。
「明天清晨的飛機。工作不成問題,你知道姚炎杰那個人,只要你是個女的,一切好商量!」鄭韻雯月兌掉身上的長襯衫,只著一件無袖T恤,順手打開了電風扇,咕噥道︰「才四月初,怎麼會這麼熱?待會兒還有一堂課,真不想去!」
「真好——」藍晴依羨慕地說道。
「本來想找你一起去的,可是你的證件不是全部都在你爸媽那里?」鄭韻雯想了一下,又說︰「也有可能在閻琮修那里,因為是他去辦結婚登記的,不是嗎?」
「大概吧!」她也知道閻琮修絕不會讓她和鄭韻雯一起去日本,口氣滿是沮喪。
「你和他最近怎麼樣?」鄭韻雯順口問道。
「還能怎麼樣?」藍晴依簡短地說出跌下樓梯的始末、閻琮修的真面目,還有早上遇見倪欣欣,及閻琮修最後所說的那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鄭韻雯多听到閻琮修說的一句話,就愈食不下咽,到後來索性放下了餐盒,顯然已倒盡了胃口。當藍晴依大致陳述完近來發生的事後,鄭韻雯將餐盒收拾好,坐回到原位,思忖著閻琮修警告藍晴依別輕易受上人的那一段話。
「別愛上任何人,也別讓別人輕易的愛上你?」鄭韻雯能夠了解閻琮修指些什麼,但是她認為有更重要的,「撇開這兩句話不想,我只能警告你,千萬千萬別喜歡上這個禽獸!」
藍晴依被她嚴正的聲調嚇了一跳,然後笑道︰「我怎麼可能……」
「別說不可能!」鄭韻雯插話進來,「我告訴你,那個倪欣欣說得對,他是女人最容易愛上,卻又最不該愛上的男人!而你的情況又太特別,你要小心一點。」
「我不可能會喜歡上他的!」藍晴依不明白鄭韻雯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如此警告她。她再怎麼胡涂,也不會去對一個那麼冷血的人動心吧!
「說起來——」鄭韻雯自背包里拿出小型空氣清淨機,按下開關後,點燃了一根煙。「我也有錯。當初竟然也在一旁起鬧,說你父母就這麼把你嫁了也好!」
「別這麼說,即使你堅決反對,我爸媽還是會把我給嫁出去的。」
「結婚之後,你有跟家里聯絡過嗎?」
藍晴依搖搖頭,「我還沒氣夠呢!什麼都不知道,就那麼草率地就把我嫁給那種人!」
「那就等你氣夠了,再回頭找他們吧,」鄭韻雯撫媚地呼出一層白茫茫的煙霧。「而關于閻琮修……大概只能等了,等他覺得無趣,自然願意放開你——哎!這種人,一旦他瞧不起的人反抗他,他就會盡一切手段來整那個人;而他看不起女人,偏偏我們在茶藝館開玩笑講的話又被他听見……」
藍晴依也覺得十分心煩。閻琮修的心思根本讓人捉模不走,也許明天他便將離婚協議書簽妥,也許,永遠沒有那麼一天……
「幸好的是,他說明了他不會踫你!」
藍晴依听了也猛點頭。幾次閻琮修接近她時,都嚇得她心驚膽跳的,幸好他說過不會踫她雖然語氣是那麼的不屑她才敢繼續留在那里。
「這世界也真奇怪!有姚炎杰那種視女人為珍寶、沒有女人就活不下去的男人,也有閻琮修這種視女人如敝屐、踫都不屑踫的男人;除去這兩種極端,就是對愛情有各種不同見解的男人——實在令女人無所適從!」
藍晴依拿了個抱枕抱在手上。她很少看到鄭韻雯以如此深刻的表情談感情的事;此時的鄭韻雯,只是隨意穿件T恤、牛仔褲,抽煙的動作也和做作的倪欣欣不一樣——很自然、很灑月兌,渾身卻散發著成熟的女人味。
不過這種感覺也只是一瞬間,因為鄭韻雯隨即退去低沉動人的嗓音,回復凡事不在乎的調調。「所以女孩子呀!還是得學著獨立點才行!」接著她瞄了藍晴依一眼,掛起了調侃的笑容,「可惜女孩子里頭,偏又有不少像你這種凡事得讓人照顧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