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金幣……是我自海上救起你時,你從我的脖子上扯下來的。」傅燁拉開襯衫,脖頸處有著一道深深的紅痕。
「天啊……」驚嘆著,海薇的眼里泛起了水波。「對不起!我不知道……」她的手指極輕極輕的撫觸著那道浮腫的傷。
「沒什麼。」別開頭,他抗拒著她的溫柔。
「我真的不知道,你一直都戴著它吧?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海薇沒有理會他的冷淡,仍注視著他的眼,她誠懇的道著歉,那雙明媚的眸子彎彎的逸出一個淺笑,很淺很淺——莫名的,傅燁為此感到心慌。
無法漠視心底那狂亂的騷動,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小女人十分「危險」!
盡避在她和他的這場「游戲」里,一無所知的她絕無半點勝算!
但一向依靠直覺行事的傅燁在此時此刻,卻為了她一個笑容心慌……他全身的細胞都在警告自己應該遠離她!
事情完全走樣了!
情勢的控制權似乎月兌離了他的掌握!
原本,他是要狠狠誘惑邵海薇、羞辱邵海薇、恐嚇邵海薇,如果必要,他也不排除用身體污辱邵海薇至死!
可這一切的惡意傷害,都是針對那個該死的賤人「邵海薇」!
眼前這個笨女人……雖然和「她」有著相同的名字和外貌,卻怎麼也不可能是他記憶里那個「邵海薇」!
這……這到底是怎麼該死的一回事?不能容忍事情失控的傅燁在心里怒吼著。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一定很痛吧?」她輕輕對著他的傷痕吹氣,立時挑起他下月復的焰火。
「時間晚了,你休息吧。」她近乎白痴的天真讓傅燁怒不可遏,再也听不下任何一個字的他,幾乎像逃難似的丟下話便離開了艙房。「明天,我再來看你。」
「啊……喂,你的金幣……」海薇不明白他的怒氣從何而來,這個救命恩人的火氣還真大!
但,看著手里沉重的貴重金屬制品,她的心卻因為傅燁的話而溫暖起來……
明天,我再來看你。
「好棒喔!明天,明天……還可以再見到他!」
***
「這個蠢女人……」他的火氣在接觸到等在門外迎接他的曦時,立刻就爆發開來。「絕不可能是我要找的邵海薇!」抽出口袋里的照片,傅燁將它狠狠甩在手下臉上。
無視曦瞬間刷白的臉色,踏著懊惱的步伐走向船上的賭場,傅燁無情的下令。「二十四小時內弄清問題出在哪里。」
「是。」曦不敢相信,向來完美無缺的自己竟犯了錯、觸怒了冥帝。「那,傅爺,這個女人……」
「解決你自己的問題就好,其他的少管!」該死的!他已經受夠這些多嘴女人的氣了!
尤其是里頭的那個女人!美則美矣,行事談吐卻像個無知少女?
他記憶里的邵海薇,不該是婬邪、勾人、下賤的無恥娼婦嗎?為什麼經過這些年,她不但一點也沒變老,反而比他記得的更嬌美、更天真、更誘人了?!
他該死的、迫切的需要答案!
「記住,曦,你只有二十四小時,千萬別再讓我失望!」
***
松開襯衫的衣領、踩著氣悶的沉重步伐踩進晶燁號特設的賭場時,傅燁的怒火已稍稍能夠控制得住了。
「傅爺,這邊請。」服務人員恭敬有禮的迎請傅燁走向他常玩的特定賭桌。
點點頭,傅燁隨他走過去,冷厲的目光掃過滿室的貴賓——聞名世界的豪華賭船里,美食、美景、美女、各式博奕娛樂應有盡有。
暗燁用集團主席的財富創造了這個奢華的煉獄、用黑社會絕對的權勢主掌這個罪惡的錢窟,在這里,歡迎狂賭爛醉、歡迎放縱逸樂、更歡迎找碴鬧事——這麼一來,傅燁就有了大開殺戒的好理由。
可惜,上得來晶燁號的男女,泰半都是世界知名的富豪明星、王公貴族、政壇巨擘,不只沒人丟得起那個臉、更沒人膽敢在此玩命!
誰敢在老虎嘴邊拔毛?又不是不要命了!
每每看著沉溺在此的富豪男女轉手間輸贏著巨額錢財,痛哭流涕、或是毫不在乎的掏出地契、房契、名車、華屋……等等打拼了半輩子才獲得的「寶貝」,試圖博取「最後的勝利」的那副蠢樣時,傅燁總在心底嘲笑人性的可悲。
人總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擁有時的難得、可貴!
這些年來,多少人在這里敗光家產、輸去一切,看著旁人的痛苦,總讓傅燁獲得一絲絲精神滿足的快慰。
除了每年和陽光之子那票好兄弟們的聚會以外,晶燁號就是他放松心靈的休憩站,不只因為這里縱容賭財、賭色、賭命的道德淪亡,填滿了他內心深處噬血的,更因為他僅存于世的親人,傅彥伯父,正是晶燁號的船長。
「伯父,贏了不少啊?」傅燁開口向他問候,滿意的看見他面前那堆小山一樣高的籌碼,贊賞的眼神轉向發牌的女服務員——很好,待會兒,他會記得好好獎賞這個懂事女孩。
「還好,小玩一下而已。」年過半百的傅彥笑吟吟的拍拍身畔的座位。「燁,事情都忙完了?」歲月未曾減損他的俊逸,加上他謎般的紳士氣質,總能輕易吸引到無數美女的青睞。
「事情……還在處理中,您別擔心。」笑了笑,傅燁沒有泄漏太多——邵海薇的事,現在還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示意旁人倒了杯酒,傅燁轉頭打量眼前這和他有著相似外表的好好先生伯父真是傅家的異類。
跑了半輩子船的伯父,和記憶中冷酷嚴厲的父親形象完全不同,個性溫吞善良得像個老好人。
這些年來一手肩負起細心呵護他的責任,總以無盡的親情包容他的一切,甚至知道他涉入關東地下勢力分贓的事也沒有半句苛責……一直以來,終身未娶的伯父像道清泉般洗滌他污穢的心靈。
失去了父母之後,被迫在瞬間學著長大、被迫接掌一點兒興趣也沒有的家族企業,在商場上孤軍奮戰的他,若不是靠著家中這位長者的支持,傅燁的身心早教商場上的爾虞我詐給壓榨得心力交瘁。
然而,再怎麼樣的小心呵護,生命中,總有突然出軌的叛逆——十八歲那年,已考上第一志願東大法律系的傅燁在面對母親自殺的遽變後,于應該到學校報到的那天,沒來由的消失了四年時間。
當時,他的失蹤曾引起祉會的廣大關注,一個天才資優生、傅大財團繼承人的失蹤,實在叫人無法忽略!四年後再次出現時,傅燁已經從男孩蛻變為男人,他不只由伯父手上繼承了家業,更是統治關東地下勢力的「冥帝」。
僅用一年的時間,杰出的傅燁便能「互蒙其利」的操控正、邪兩種身份,將本身的權勢擴增數倍。
這些年來,傅氏已經成了全日本最有勢力的僑領,每年百億日圓的政治獻金,為他帶來良好的政商關系、舉足輕重的地位,打個噴嚏都能讓日本政府大地震。
他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那四年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惟一能夠證明他的成功並非偶然的證據,大概是他遍布全身、超過三百道的大小傷痕吧。
「別擔心、別擔心,你這孩子就只會叫我別擔心。」一雙老眼心疼的望著佷子敞開的領口里,那道劃過心口的長長疤痕,傅彥嘆息著。
後天……後天就是弟媳的祭日……十年了,那份蝕骨蝕心的愧疚還在傅彥的心里折磨著他。
每次一看到燁,傅彥的心里就好痛苦。天,他該怎麼告訴燁這單純的孩子「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