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一想,自己不也是一樣的可悲?衛納斯用冷漠拒絕全世界的呵護,他則用笑容嘲諷全世界的關注,這世上無謂的一切全是虛假啊!
名利、財富,只是標簽!狂歡、縱情,只是發泄,他的人生究竟真正擁有了什麼?只是不堪的身世和過•去,只是生我厭恨的存在……
「這麼慘,那還他媽的活著干嘛?」他自嘲著,心底的痛似早巳麻痹,又似永遠停止悸動。
我會一直等著你的,等你回來娶我當新娘子唷!永遠、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的!
想起了當年蓓蓓的愛語,衛爾斯告訴自己——不!他還有蓓蓓,她是他的光明和希望,就像永不會離棄他的守護天使。
「蓓蓓?」在她出來前,他看見了她眸中不舍的淚,衛爾斯還以為她只是出來透透氣,可這會兒,門廊上卻只剩下他的外套。「蓓蓓……」
「你!過來,我問你。」他隨手抓住一個護士,口氣不太好的問道︰「有沒有看見剛才從這里出來的女孩子,高高瘦瘦的——」
‘傾蓓蓓嗎?她是這里的實習護士,我認識她。」小護士點頭如搗蒜。「十分鐘前,有個男人把她帶走了,好像還帶著……槍……」
「該死的!」衛爾斯沒想到衛納斯竟醒得這麼快?!「往哪個方向去了?」
「那、那里……中央露台。」小護士話都還沒說完,衛爾斯就像火箭一樣沖了出去。
他以幾乎要讓自己的心髒爆裂的速度狂奔著,突然,一聲撕裂人心的泣吼傳來——
「啊——衛爾斯,救我!」那是蓓蓓的聲音。「救救我……」
「不會的,蓓蓓不會有事的!」從六樓看下去,他喘息不已的試圖在陽台邊穩住自己顫動的身體蓓蓓臉上痛楚的表情,幾乎擰碎了他的心。
她看來痛不欲生、意識不清,那前後搖晃的身體似柳絮般隨風傾倒,但她無法坐下、蹲下,或躺下,她只能站著,打直了雙腿的站立著。
鮮紅的血液由她赤果的小腳不斷流出,由那巨大、可怕的金屬釘柱下流出,染得鋪著雲石地磚的露台一片腥紅……
當衛納斯的左輪手槍抵向蓓蓓的額際時,衛爾斯爆出怒吼。「住手!」
衛爾斯的心跳在瞬間停擺,腦海里一片空白,想也不想的,便對自己的弟弟開了一槍。
「踫!」
子彈急速擦過衛納斯的發際,烏黑燦亮的發絲被截斷了一大段。
「該死的你,衛納斯,你竟然敢向我的女人下手!」怒火燒紅了他銀灰色的眸子,那向來戲謔的俊臉凝重得充滿了……殺氣!
衛納斯不在乎的掃去斷落在肩上的發絲。「有過當罰,你不會是想替這個女人求情吧?」挑起濃眉,他的眼里有著不可違逆的絕然。
「她欠你的,我還,不準再踫她一根寒毛!」這一次,他再也不退讓了。
在上一代的爛帳下,他們都是無辜的受害者,對這個無情的世界,衛爾斯從來沒有任何要求——親情、友情、愛情。
他游戲人間,從來沒有奢望過誰會對他付出真感情。是啊,連他自己都唾恨自己,當然不可能接受或期望任何人的感情。
但是蓓蓓不同!
她和他,是兩縷相似的靈魂,他們擁有相同的傷痛、任由一樣不幸的家族、命運擺布,多年前,他就已經明白了他們的心,是無法分離的!
這些年來,即使他鐵了心的刻意要忘記對她的感覺,卻總在每個夜里,每個不經意的時刻,追逐著她的眸、尋覓著她的香味……
但是,為了逃避他對年幼的她所產生的卑鄙欲念,他只得離開、只得另求慰藉……如今,她已經長大成人了,他終于等到她了!
蓓蓓是他的——任何人,都別想奪走她!
「你要怎麼還?」衛納斯挑釁的迎視著那雙炯炯怒眸。「你只是衛于養的一只忠心耿耿的狗!你只是別人捧出來的虛假的神!」
突然。「轟隆隆!」
遠方的雷鳴擊打著在場每個人弱小的心髒,但那震撼,根本比不上衛納斯好勝的、得理不饒人的唇槍舌劍。
被徹底激怒的衛爾斯深吸了一口氣,看著他,不發一語——天空突然染成一片墨黑,瞬間變臉的天色,就像他嚇人的臉色。
被他看得心虛的衛納斯心底,突然閃過一絲陰影,在尚不及辨識的當頭,衛爾斯開口了。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如果你一定要我還的話,你就等著看莫海依的下場。你怎麼對蓓蓓的家人,我就怎麼對付你的家人,莫海依……現在還在手術房不是嗎?」
滿意的看著衛納斯眼里的震驚,他停頓好一會兒才開口。「記住這句話,‘會咬人的狗不會叫’,不要逼我真的動手——弟弟。」
他們互不相讓的對峙著,兩雙嗜殺冷眸的交會,空氣幾乎為之凝結。
衛納斯身邊的穆德納家族護衛們,根本不知道應該幫誰才好——一個是現任龍頭、一個又是家族長老認可的主席。
衛爾斯早說過,如果衛納斯堅持對她下手的話,他絕不會坐視不理。
為了蓓蓓,衛爾斯情願違背他對「父親」許下的承諾,情願以這一身罪惡的血肉,回法國繼承穆德納家族……
袁誫的出場,瞬時化解了緊張的氣氛,他不甚認同的、同情的瞥了蓓蓓一眼,才轉向衛納斯。
「別再鬧了,衛納斯,你老婆被推出手術室了!」
傾盆而下的大雨落在蓓蓓的身上,在她面前,跪著衛爾斯高大的身軀。
他痛苦的問︰「甜心,你還好嗎?」白痴,瞧他問的是什麼蠢話!她的腳被釘牢在地上、身上被大雨淋得濕透了,怎麼好得起來?!
「痛……我好、好痛啊,」她虛弱的申吟,無法移動分毫。
「你再忍耐一下,我已經讓連羿派人下來了,會有醫生來幫你的,來,輕輕的靠在我身上……」他讓她傾倒在自己的身上,那張小臉就埋在他的脖頸間。
「你終于回來了……」她哭著,聲音輕輕的、柔柔的,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過來一樣。「我一直在等你……從來、從來沒有離開過半步……不管老爹怎麼打我……我都不曾想過離開,因為你答應過我的,你會記得這里、記得我……」
「我知道、我知道,愛,我知道你在等我……」他的心,隔著一個心跳的距離撫慰著她。
「可是你這個大笨蛋……大笨蛋,竟然把我忘記了!在炱大,你根本認不出我來……我那時好心急、好難過,我要跟你商量海依的事……我要像以前一樣,告訴你我的煩惱……,你卻忘記了……噢,好痛……你是大笨蛋!」她喃喃的說,痛得無法理智的思考。
「BONNY……你一直住在我心里最深的地方……很抱歉我離開了這麼久……」衛爾斯的眼里閃著可疑的亮光,水燦燦的,好像天上的星星。
「我也是這樣告訴我自己的……你一定把我收在心底了,對不對?」突然自腳底板竄起的致命刺痛,差點讓蓓蓓昏厥過去。「其實,這傷也沒什麼……我還撐得住,別……別為我擔心,我早就答應過,絕不會離開你的……」
衛爾斯點著頭,哽咽的他無法開口,怕一說話便泄漏了內心的情感。
沉默著,兩顆心緊緊的相偎在一起,那自出生至今、永遠不曾完整的空虛和寂寞,在對方的擁抱下消弭了。
餅了好一會兒才趕到的醫生們緊張的在他們身旁蹲下,準備幫蓓蓓麻醉、再取出那兩根巨大、可怕的釘柱。「衛先生,對不起我們來遲了,連總吩咐要小心處理傷口,麻煩讓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