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人很不快樂,他看得出來。
「孩……孩子呢?」保住了嗎?或者他該問,他真的讓她懷孕了嗎?
連羿撇撇嘴,反問︰「你才失蹤幾天,孩子?會從天上掉下來啊?」他自己的寶貝孩子,也是經過一番努力才得來的哩!
「現在驗不出來嗎?」衛炘的臉有著一絲遺憾。
「她身體這麼差,搞不好根本就沒種進去過。等她醒了,你就把她關在房里,補得像只小母豬,然後天天努力、夜夜奮斗,相信很快就會有了。」連羿拍拍他的肩膀。
「你爸——衛欽的事我們都很遺憾……他留了封信給你,在衛爾斯那里,記得去拿。對了,那只‘完美’恢復得很好,這老小子很健康,是只好狗!不過……你能不能放了那個顧蓓蓓,她畢竟是醫院里的護士,你把她的腳釘在露台那風吹日曬,太殘忍了吧。」
「那是她自找的。」衛炘對她已經算客氣了,要不是衛爾斯求情,她受得罪還要更多。
「哎,至少你避開了筋骨的地方。」連羿搖著頭離開了病房。
衛炘不明白,他才認識海依幾天,為什麼心神腦海卻如此執著?非要無時無刻的想著她、念著她,將她視作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人?
他不曉得那天她在動手前講的話,是不是真正的心聲。
但她傷了他就該死!
明知如此,他卻怎麼也舍不得殺她,甚至……舍不得傷了她半分。
「我已經為你解開一切的謎團,而你,卻成為我生命里最大的疑惑……」她的身世……如此復雜的家庭背景,也許他不能這麼責怪她的無情。又或者,她當時是為了救他而演戲?
你放下太多情緒了,衛炘!你會害死你自己的!衛炘命令自己停止在心里為她月兌罪。
「等你醒來,你必須面對我。」他丟下這句話,離開了這個讓他心慌的女人。
病床上,晶瑩的淚珠伴隨著他離去的腳步聲,一串、二串……無數顆的落下她的雙頰,沾濕了枕頭。
「我……如何還能再面對你?你已經死了……是我親手……殺死你了啊……」對她來說,他已經死了、解月兌了,他不該再存在于她不幸的人生。
海依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死,對她來說,死才是最適合她的結局。
這兩天來,她不斷的做著惡夢,夢見她家所有死去的人啊,哭著、喊著、求著、罵著她的無情,是她招惹了暴君,為什麼要所有人的付出代價!
那一天她雖痛得昏天暗地,但她的神智卻比過去這二十多年來的每一天都清醒,她在瞬間明白了家里的變故、她清楚了人世的無常、她了解了人性的丑惡……活著,究竟可以可怕到什麼程度?!
她知道他殺了她全家,只有蓓蓓和她逃過一劫……
「蓓蓓……」她不能再苟且過活了,她得去找蓓蓓,不管上一輩的恩怨情仇,她和蓓蓓永遠是好姐妹。
她必須去救蓓蓓。
海依拔掉了手上吊著補充營養劑的針頭,她環視這個美侖美奐的總統級病房一眼,沒有留下只字片語的離開,連拖鞋也沒穿。
海依帶走的,只有她對他的真心和留戀,只有他們一起相處的記憶……
她的眼淚就像落地窗外的暴雨,模糊了她的視線、模糊了整個世界,奔流的水勢,直到夜幕籠罩天地,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
第八章
半年後
夜濛濛
台灣.台北「皇朝」國際大樓
「喀、喀、喀!」靜夜里,急促的腳步聲像死刑犯最害怕的黎明槍響,一聲聲凌遲著人們的意志。
腳步沒有半點遲疑的袁誫痛恨自己必須完成的工作,因為「他」在等,這是「他」的游戲。
暴君在宮殿里等待夜鷹的回報,獅子沉睡在他的腳邊
拉開沉重的純金雕花大門,袁誫看到這個畫面,衛炘和那只丑陋、駭人的怪獸「完美」頹靡的躺臥在大床上。
床間覆滿紙素錦織,十來個女子嘴里緊咬著白絹默默的服侍著他,自從「那件事」發生後,衛炘再不準任何女人在他的床上發出聲音,更別妄想吟誦他的名字。
見袁誫一臉不贊同的神色,床上那邪美俊逸的男子也不出聲,只是用那雙炯然的淡褐色眸子緊盯著他,無聲的詢問著「結果」。
「照你的意思,‘祭品’已經送去給衛爾斯了。」袁誫嘆息著開口。
他從不是富同情心的人,只是,一想起衛炘的復仇對象,他不禁為她們悲慘的命運哀嘆。
就比如那個顧蓓蓓好了,衛炘把這個多事的女孩虐打得遍體鱗傷也就罷了,還要扒光她的衣服、惡作劇的將她送給女性殺手衛爾斯?袁誫實在無法苟同好友的做法。
聞言,衛炘仍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挑挑眉,不說話。
「至于你的玩具……」
提到那只待宰的小搬羊,衛炘總算有點反應了,他動作極快的揮開女子們,坐直了身子,等待袁誫未盡的話語。
「嗯……痛!」跌下床的女子們撫著摔疼的,其中一個短發的不慎發出一句極輕微的嚶嚀。
衛炘瞧了她一眼,面不改色的按下床邊的通話鈕,下令道︰「來人,拖下去拔了她們的舌頭。」
不一會兒,一群西裝畢挺的男子進房來押走了所有的女人,全部的動作在一分鐘內完成,沒有抵抗、沒有掙扎、沒有求饒,她們很清楚承受,才能活命。
「你確定,真要這麼做嗎?」袁誫在說出衛炘想要的答案前,仍試著點醒衛炘。「毀了莫家就算了吧,他們已經一無所有了,只剩那個女人……你知道,她有孩子了……」
袁誫當然不願再看摯友繼續禁錮自己,但他更不想看到衛炘親手毀了自己的幸福。
「我問你人在哪里?」衛炘總算開了金口,他的眼神迸射噬殺血光、語調森冷,讓人不寒而栗。
「我沒把她帶回來。」重嘆了一口氣,袁誫無力的說︰「莫海依現在住在聖馨修道院里,你自己去找她吧。」
袁誫明白,不可能有人救得了那個無知的小女孩的。
誰都知道——惹惱了暴君,只能用命來償。
衛炘像是又重新活過來了一般,他拍拍大狗光滑的頭顱,一瞬間,心頭閃過曾經有個女人也常做這個動作,那是他一度以為自己真正愛上的女人……
「走吧,完美。」甩甩頭,他躍下床。
「我們的玩物……」他帶著大狗走過袁誫身邊時,低低的吐出了一句令人頭皮發麻的話。「找到了。」
袁誫不發一語的站在原地,瞪視著他充滿恨意的背影,仿佛看見了從前的自己……
***
暴君踏著無聲的腳步前進,他在黎明時分發動攻擊,準備獵殺那個膽大妄為、無知愚昧的賤人,他的妻子!
那只幼稚得可笑的肥美羔羊,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衛炘悄無聲息的推門進入教堂,冷峻邪美的臉上沒有半點表情,他一步步的朝著目標前進,冰寒的淡褐色眸子一瞬也不瞬的盯視著前方的縴小身影。
破曉的陽光穿入木窗內,照射在八里山間這所環境清幽的小教堂。
清晨時分,還不到彌撒時間,修女們各自忙著灑掃庭園、準備早餐的例行工作,因此,偌大的教堂里空蕩蕩的,只有那個帶罪的女孩——莫海依。
一身素白的海依恭敬的跪著,那張紅女敕的櫻唇不住地對著神聖的聖母像喃喃禱告。
嬌小的個子,卻擁有一頭黑瀑般的及腰長發,那烏黑的青絲在陽光的洗禮下,泛出潤澤的光輝,使甜美、可人的她看起來,更像個純真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