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確定自己其實一點也不介意。
海依明白的,從第一眼的注視開始,就注定了她和他之間永遠無法消除的……
***
「當……當……當……」
教堂清晨的鐘響,听在海依的耳里,就是像敲響了她的喪鐘一樣。
延至清晨時分舉行的肅穆婚禮,岑寂如一場喪禮的彌撒。
祭壇前,老邁的神父兀自說完婚禮的一切禱詞,先轉向高大俊美的新郎開口。「蘇維國,你是否願意娶莫海依為妻?」
蘇維國——這個名字,是屬于那個不幸死在車禍現場的倒霉猛男。
室內盈滿了窒人的沉默,衛炘反剪著雙手,臉上淨是不耐煩的表情。
「咳,蘇維國,你是否願意娶莫海依為妻?」老神父又問了一次。
衛炘的心里正燃燒著熊熊怒火,他們竟連新郎的名字都沒有改!?
由這一點可知,莫家人根本不在意海依是要嫁豬還是嫁狗,他們要的,只是讓海依有個正當名義生下莫家的繼承人,至于新郎是誰、甚至孩子的父親是誰都無所謂。
老眼昏花、耳朵也不甚靈光的神父見婚禮上的其他人並沒有任何異常反應,他心想,可能是自己又漏听了對方的回答,便當作新郎已經應允了。
他再轉向海依問道︰「莫海依,你願意嫁給蘇維國嗎?」
海依側頭看著一身白色西服,似從故事書里走出來的白馬王子般俊帥的衛炘,她想了很久,突然開口。「不行,我……我沒辦法。」
站在她身後的程美琳柳眉倒豎的揪住她的手臂,似要扯斷她一般,程美琳凶惡的壓低聲音怒罵。「你敢在這個關頭搞鬼試試看,我不剝了你的皮才怪,」
海依為強烈的痛楚瑟縮了一下,但她仍舊搖著頭。「不是蘇維國。他是衛炘,他的名字叫衛炘。」等了好久,她才鼓起勇氣,直視著衛炘的眼楮開口。
衛炘震驚得微微張口。
他直覺的相信,這是海依生平第一次對她那個邪惡母親的反抗,而原因,竟是為了自己這個「外人」?
他深深的看進她美麗的水眸,亮燦燦的眼里除了感激、感動、少女的嬌羞,還有著一絲顯而易見的……愛意?
衛炘感覺到自己向來倚重的「理智」正逐漸融化在她朝陽般的注視,她似乎……似乎已輕而易舉的進入了那層他用來保護自己的冷漠和憤世嫉俗。
「神父。」衛炘示意神父過來,他俯身貼在神父耳邊講了幾個字,讓老神父震驚得點了點頭。
「衛……衛納斯.夏德納先生,請問你是否願意娶莫海依為妻?」神父顫顫的開口,投射既崇拜又害怕的目光到衛炘的身上。
雖然軍火商並不是尋常百姓會感興趣的人物,但能憑著買賣軍火榮登歐洲名人榜的青年才俊,這個衛納斯可是史無前例的典範!
包何況,他還是個歐洲人最瞧不起的東方混血兒呢!「暴君」,簡直就是個傳奇啊!
看著眼前這穆德納家族有史以來最殘暴、干練的繼承人,神父的眼楮都亮了。
他當然震驚又興奮啦,這世上能有幾個神父像他這麼好運?有幸能幫自己的偶像主持婚禮!
衛納斯.夏德納?程美琳蹙起眉頭,思考著自己似乎曾在雜志或電視听過這個名字,她從後方打量著他,原來是外國人啊?怪不得那雙眼楮那麼邪,淡淡的褐色像玻璃珠似的,俊美的五官、高大壯碩的身材……
也許,事成之後,她也可以不殺他,只要……
「願意。」衛炘是真心應允這個誓約的,不只是因為他要她,也因為她肚子可能已經懷有他的孩子,他絕對不會任自己的子嗣流落在外。
神父再次轉向海依問道︰「莫海依,你願不願意嫁給衛納斯.夏德納先生為妻?」
「我?」她看向他的眼楮,在他的眸中找到自己,同時也找到了答案。「我願意。」是什麼名字都好,她是他的,一輩子。
神父對海依露出欣羨不已的表情,他吁了一口氣,繼續將剩余的禱詞說完。「現在,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
衛炘以一個有力的擁抱她納入懷里,他的舌頭頂開她的唇、齒,深深的穿梭在她的嘴里,與她羞怯問躲的小舌嬉戲著。
「今後你要害怕的人只有一個。」當他纏綿的吻終于結束時,他支起她的下巴對她說。
「嗯?」海依的腦袋是一團漿糊,她現在根本無法思考。
「我。」衛炘狂妄的說,擁著她旋身面對莫家所有人,包括程美琳。「沒有人可以再向我的妻子動手,明白嗎?」懾人的語調,脅迫每個人只能吶吶的點頭。
「你這麼凶干嘛?听著,你現在是入贅到我們家耶,搞不清楚狀況啊你!」蓓蓓不顧老爹和其他人的阻止,沖到他面前大聲的說。
「蓓蓓!」管家沉著臉拉回任性的女兒,只消一眼,他就認出眼前這名男子的身份。「久違了,衛炘少爺。」他低聲的說。
「你記得我?」衛炘冷傲的瞥了他一眼,莫家的老管家有一雙過分精明的利眼,精明得幾乎令人感到危險。「是你……」
避家那張嚴肅的老臉雖布滿了歲月的痕跡,但衛炘仍然認出了他,他就是那個——
衛炘來不及開口,便感到肩上一陣刺痛,他猛然轉過頭去,只見膽大包天的蓓蓓握著一支粗大的針管,帶著笑的將淡黃色的藥劑注入他的體內。
「你搞什麼!」大手一抓,衛炘毫不憐香惜玉的將她拽到地上。
嚇了一大跳的海依趕緊幫他把肩上的針拔出來。「蓓蓓?你給炘打了什麼?」海依見蓓蓓仍躺在地上,似乎很痛的樣子,趕緊跑過去扶她一把。
「我懶得看他像只瘋狗似的亂吠,給他打一針,讓他乖乖睡一覺嘛!」臭老爹、壞老爹,人家還只是個實習的小護士,竟然叫她從炱大醫院偷麻醉劑,做這種「搏命演出」的特技!
「你……該死的!」衛炘感覺到肩上逐漸變得僵硬,現在,他的左手幾乎已經無法舉起來了,他憤恨的眸子射向程美琳的方向。
「老顧,帶他們回去。」程美琳對管家下令,煩躁的率先走出教堂。
「你、你們這是……」神父開口走向他們,他不敢置信好好的一場婚禮竟然如此收場。
「少管閑事,神父。」老管家推開神父,害得神父差點撞上身後的祭壇。
瞬間變得凶惡的臉色,令神父的心陡地一慌,當下顧不了救助偶像,便夾著尾巴逃竄去了。
「走吧,衛炘少爺。」他靠近衛炘,用只有兩人能听得見的音量說︰「你判斷錯誤了,孩子。這個家的主人,從來不是美琳夫人,更不可能是小姐。」
「我,才是真正在背後操持莫家一切的人。小姐她……是莫家的共有財產,她存在的意義是幫我們拿到莫非的遺產。至于你,是幫我們達成這個願望的工具之一,明白嗎?」
「你?果然是你!」藥效發作得很快,但麻醉藥只是麻痹衛炘的肢體,他的心神是靈活的他清楚的記起了十八年前,這個丑惡的老頭在海依家的後院干的丑事!
***
為了實現他給那個小女孩的承諾,衛炘不顧一身昂貴的訂作西服,蹲踞在草地上幫海依尋找她口中的那個戒指。
盲目模索了一會兒,衛炘不耐煩的站起身子,決定月兌下外套、襯衫作記號,依序將這片草地畫分找過和沒找過的區域,免得自己繼續白費力氣。
範圍縮小了,衛炘的利眼很快地尋到那個卡在矮樹叢前的兩株小草間,迎著陽光反耀著鑽石光芒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