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胡文妮不知道怎樣向女兒解釋,她只有轉換一個話題︰「苓苓,今天妳既然不用上課,我帶妳去看外婆,好嗎?」
「不,我要去海洋公園。」
「妳不想念婆婆嗎?她這樣疼妳。」
杜苓苓想了想,再看一看母親,終于點頭說︰「好吧!媽咪,我們去看婆婆。」
這是胡文妮唯一的去處,每次她心情煩惱、極度憂郁的時候,她就要回娘家向母親訴苦。
胡太太每次看見女兒,也明白女兒的心事。
杜苓苓和她的表哥、表姊玩游戲去了,胡太太把胡文妮拖進房間。
「文妮,近來妳好象又瘦了。」胡太太心痛地望住女兒的臉。
「心情不好,怎能不瘦?」
「妳一定又在為仲文生氣。」胡人太嘆出一口氣︰「已經結婚七、八年了,仲文的性情妳又不是不了解,他就是喜歡往外跑,妳生氣也沒有用。」
「我並不是生氣,只是憂郁。」胡文妮的眼眶凝著淚︰「一天到晚呆關在家里,連一個可以閑聊的人也沒有,我實在感到難受。」
「我已經對妳說過一百次,妳可以常常回來的,可是,妳就難得回來一次,妳捱寂寞,也活該,誰教妳不听話?」
「媽,家里有兩個嫂嫂,我每天回娘家,她們會看不起我的」胡文妮自有難處。
「唉!她們的嘴巴也真令人討厭。」胡太人軟了一口氣︰「她們的心腸並不太壞,就是喜歡說人家的閑話。」
「媽!」胡文妮突然掩面哭泣︰「我真後悔和仲文結婚。」
「孩子都有了,後悔又有什麼用?」
「如果不是為了苓苓,我早就和他分手了。」
「不要亂說話,仲文做了什麼錯事,你要和他分手。」胡太大板一板面孔責備女兒。她心里是同情女兒的,但是她又不願意女兒的婚姻有變故。「仲文除了太注重事業,不能常常陪伴妳之外,他根本沒有什麼不好。妳說吧!他年輕有為,樣貌端正,又會賺錢,你們夫妻、女兒三人,竟然有十幾個佣人伺候。妳住的房子像皇宮,吃的、穿的都是最名貴的東西,而且妳要用多少錢,仲文從來沒有管過妳,單是妳的銀行戶口就有幾百萬,這樣的丈夫、這樣的人家,實在不容易找的。」
「媽,我不在乎錢,如果要我一輩子捱孤單寂寞,我寧願貧窮。」胡文妮反抗她嚷著,心情惡劣極了。
「等妳真的遭遇到窮困,妳又希望嫁一個億萬富翁了。」胡太太勸解女兒︰「世界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也沒有十全十美的丈夫,仲文雖然不能常常陪伴妳,但他畢竟是愛妳的。」
「我真不知道以後的幾十年怎樣度過?」
「妳怕孤單,為什麼不向妳的嫂嫂們學習,一年養一個孩子,等妳養了一屋子兒女,妳想靜一分鐘也不容易。」
「一年養一個孩子?」胡文妮苦笑說︰「他每晚回家,我已經進入夢鄉,我根本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我已經活守寡了好幾年,就別說養孩子了。」
「什麼?仲文也太過分了,他……」胡大太說不下去,她只好說︰「文妮,妳為什麼不勸勸他,叫他不要因為名利,而忘了家庭幸福?」
「我每次勸他,他就叫我去打牌。媽,別再說了,我心里煩。」胡文妮擰著鼻子。
「下次我有機會看見仲文,我一定要重重地教訓他。」胡太太拍著女兒的肩膊︰「不要傷心,我和妳吃下午茶去。」
胡文妮點了點頭。
「我只要換一件衣服就可以出門了。」
「我在客廳等妳!」
胡文妮剛踏出胡太太的房間,便踫見了大嫂。
「三妹,妳回來了!」大嫂熱情地向她打招呼。
「是的!」胡文妮極力擠出一點笑容︰「苓苓要我帶她回來看外婆。」
「孩子們今天放假。」大嫂看了看胡文妮︰「三妹,妳的眼楮怎麼紅紅的?仲文又欺負妳?」
「不,不,我只不過……」胡文妮慌忙否認。
「哎喲!我們是自己人,有什麼話不可以說的?」大嫂拉著胡文妮的手,硬要她坐下來︰「仲文的行為,我早就看不過眼。」
「仲文怎樣了?妳看見他?」
「我沒有看見他,不過他那種不顧家、不顧妻兒的行為又有誰不知道?他簡直就不把妳放在眼內,如果他肯為妳想一想,也不會一天到晚在外面鬼混。」
「大嫂,不要誤會,仲文不過是為了事業……」
「哪一個男人不為他的事業?就沒有見過像他忙成這副樣子!」大嫂翹一翹下唇︰「人家回娘家,十次總有八次和丈夫在一起,偏是妳,每次都是單人匹馬,從這一點,就證明仲文不尊重妳。」
胡文妮的自尊心受了損害,她垂下了頭。
「我和二嫂也討論過這件事了。」大嫂說︰「我和她都認為仲文一定在外面有了女人。」
「仲文不是這種人,他不會對不起我︰」胡文妮委屈她啜泣著。
「愈是有錢的男人,生活愈荒唐。」大嫂做了一個手勢︰「我用人頭擔保,仲又一定有外遇……」
「大嫂!」胡太太突然出現喝止她︰「妳說夠了沒有?」
「女乃女乃……」
「妳的嘴巴為什麼這樣缺德?」胡太太臉孔鐵青著,非常生氣。「妳到底有多少個人頭?」
「女乃女乃,我只不過關心三妹,沒有惡意的。」
「謝謝妳的關心。」胡太太大手一揮,拉起胡文妮走出門口︰「以後請少開尊口……」
***
深夜兩點鐘,杜仲文從外面回來。
推開房門,看見床上空著,他感到很詫異。
他以為胡文妮去了浴室,可是浴室的門敝開著,里面空無一人。
他跑到嬰兒室,杜苓苓的床也是空空的。他著慌了,張大喉嚨叫人︰「亞三、亞四、亞鳳、亞彩……」
一班佣人匆匆趕來,杜仲文追不及待地問︰「太太呢?小姐呢?」
「太太和小姐是下午出去的。」女佣亞彩說︰「她們沒有回來吃晚飯。」
「太太去了哪兒?」杜仲文問。
「我們不知道。」亞鳳說︰「太太出門時,一句話也沒有說。」
「太太出去了,你們為什麼不打電話通知我?」杜仲文又急又慌,竟然向佣人埋怨起來。
「我們……」
「妳們都出去︰」杜仲文揮著手。由于胡文妮從來沒有在晚上出外,尤其現在是半夜了,又帶著杜苓苓,杜仲文擔心發生了意外,因此,他的心情極度焦急。
杜仲文回到自己的臥室,想打電話到丈母娘的家里去查問,可是由于時已深夜,他又不敢打擾人家。
平時胡文妮在家里,他從來就不會想到她的安全,或是關心她的行動,現在失去她,才真真正正地擔心。
杜仲文感到屋子冷清得可怕,他可有點待不住了,真想出外走走。
他和衣躺在床上,腦海是空白一片,他想不到任何一個問題,他不明白胡文妮為什麼不回家?他也不知道胡文妮兩母女去了哪里?
一定回娘家去了,不回家睡,也不留一張字條。
汽車失事?發生意外?
杜仲文從床上跳起來,他忍不住了,終于撥了一個電話到胡家。
電話鈴響了好一會,才有人沒好氣她問︰「半夜三更的吵什麼?」
「對不起!是胡宅嗎?」杜仲文表示抱歉地問。
「是的,找誰?」對方的聲音似乎溫和了。
「我是杜仲文,請問……」
「啊!原來是三姑爺。我是佣人亞桂,剛才真對不起,我以為又有人搭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