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頭上的雨不再下了,但雨聲仍然傳來,她察覺不對勁,才抬起頭,一把大傘已出現在她上方,替她擋著雨水,而撐著傘的人竟然是……
「安耀?」
這是不是她的幻覺?怎麼可能是他?
他不是已經對她死心了,不會再理會她了嗎?
她正承擔著這個後果,正處在這樣的教訓里,他怎麼還會出現呢?
「拿著。」安耀皺起眉心,將傘遞給她,「拿好。」
他猜得果然沒錯,她沒有讓紀允風在外頭等她。
這個傻女人,沒想到他竟然這麼了解她啊。
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接過傘,雙眼直視著他,生怕一眨眼他就不見了。
見她把傘拿穩後,他身子一蹲,將她抱起。
那濕漉漉的人兒微微顫抖著身軀,身上無一處不是濕淋淋的。
曲媛景覺得這個懷抱如此熟悉,這絕不是她的幻覺,「真的是你……」
「把傘拿好。」安耀輕喝一聲。
「喔。」她立即戰戰兢兢的握好傘柄。
不管他是為了什麼而出現,她都會乖乖地順從,只要他別丟下她,別趕她離開。
「安耀……」她好高興喔。
「閉嘴。」他臉色依然冷靜得嚇人。
他沒再多說一句話,直接將她抱回安家。
第十章
安耀將曲媛景抱進房里的浴室,輕輕地將她放入注滿熱水的浴白中。
看見她手上的擦傷,他不禁輕擰眉心。
原本冷得發抖的曲媛景,浸泡在熱水里後,舒服的溫暖瞬間傳達全身。她抬眸望著他,以眼神請求他給她一個解答。
他為什麼這麼做呢?
安耀沒有給她任何解釋,只是起身從一旁的置物架上拿來棉花棒,然後再次蹲在浴白邊,拉起她因受傷而滲出血絲的手,小心翼翼地替她拭去上頭的血絲和細沙。
「還有哪里?」他抬頭問。不過那麼一會兒的工夫,她就能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這樣的本事也算挺大的。「啊?」在他溫柔的動作下,曲媛景連呼吸都不敢出力,生怕這樣的呵護會在一瞬間消失。
「除了手上的傷,還有哪里?」安耀不厭其煩地再問一次。
「喔。」曲媛景拉起了水中的裙擺,白皙的膝蓋上有著更大片的血痕。
「連走路都能摔成這樣?」他無法阻止心中泛疼,望著她的傷處,他的眉心擰得更緊了。
「我沒有注意到……」她只顧著哭,摔倒了後也不覺得特別疼,現在經他一提,傷口才感到刺痛。
「有什麼事是能讓你專心的?」連走路都走不好?「對于任何事,你都無法小心翼翼嗎?」對于感情也是?
安耀伸手越過她的臉龐,將水龍頭關上,因為這個動作,兩人的身子靠得極近。
「我以後會小心,真的。」她像保證什麼似的。
「以後?」他眼眸一轉,對上她的眼,「事情發生了才想到以後?你不覺得太晚了嗎?」
「不晚、不晚。」只要他肯原諒她……
安耀沒有回應,只是望著她堅定的眸子,也將她眼底的哀求看得一清二楚。
「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我保證再也不會了……」曲媛景伸手挽住他的臂膀,然後湊上芳唇,緊緊地覆住他的,希望他會眷戀她的吻,會懷念彼此曾有過的熱情。
但是才一會兒,她便失望地離開他的唇。
她望著他全然無動于衷的神情,對于她主動俸上的熱情,他不但沒有回應,反而冷冷地望著她,緊閉著唇,像看戲一般,令她心痛又難堪,她只能無奈地放下挽在他手臂上的雙手,把臉別開。
他拒絕她了,用這麼無情的方式拒絕……
見她別開臉龐,安耀站起身,「床上有套干淨的衣服,你暫時先替換,桌上有急救箱,能自己上藥吧?這間房間讓你睡一晚,明天早上雨應該停了,會比較容易攔得到計程車,或者打通電話要紀允風來接你也行。」說完,他起身欲走出浴室。
「如果你不想原諒我,為什麼要帶我回來?」曲媛景朝他的背影問道︰「為什麼還要給我希望?看見我這麼可笑,你才得意嗎?」這是他的懲罰,她感覺得到。
「為什麼?你竟然問我為什麼?你在下那些愚蠢至極的決定時,有想過為什麼,有問過我為什麼嗎?」他冷冷地反問,「我道歉了。」是他不願接受的。「既然如此,你剛才又為何要如此溫柔?你可以不用管我,可以不用幫我處理傷口……」他這麼做太過分了,讓她重燃希望,又讓她重重失望。
「你曾經也這麼對我過,忘記了嗎?」指責意味濃厚的話一說完,
安耀便舉步離開,沒有再回頭,隨後便听見房門傳來關上的聲響。
听見關門聲,曲媛景整顆心都碎了。
「我道歉了、我道歉了……」
她怎麼會忘記呢?也是這在這個房間里,她拿了「絕戀」、偷了他一夜的溫柔後翩然離去,從此不再與他有任何聯系。
因為她讓他受過這樣的痛楚,所以他一一回報她,而且做得更狠、更絕嗎?
她後悔了啊,一切能不能重來?能不能讓她任性這最後一次?
深夜,雨已經停了。
曲媛景走出那間讓她發呆了許久的房間。
她不想再待在那里,因為那熟悉的氣息無時無刻提醒著她的愚蠢,也讓她緩緩心死。
出了房門後,她輕揚起苦澀的笑,因為不想吵醒任何人而放緩腳步。
此刻她臉上已沒有淚水,她深吁了口氣,試圖放松心情。
走在二樓的回廊上,她看見外頭有座空中花園,花園里許多花正開著,也許是那一小簇點亮的燈火,夜里竟然還有花兒綻放,等她過回神,已經站在花園中的咖啡座旁了。
這應該是她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站在這里欣賞這些花吧?曲媛景的心頭又隱隱一縮,微微泛疼。
天雖然還沒亮,但她該走了。
她不想在天亮時面對安家的眾人,她還想保留一些自尊和驕傲。
這麼做,安耀應該不會阻止她吧?也許他此時正睡得安穩,香甜的夢里再也沒有她了。
才回頭跨出步伐,曲媛景發覺有雙眸子正盯著她。
她抬起頭一看,「你……」竟是安耀。
「你一向喜歡這樣不告而別?」還好他還算了解她。微揚的唇角讓他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不是不告而別,而是本來就不該留下。」要不是貪心的以為他還對她有眷戀,她根本不會留下。
「曲媛景。」安耀的聲音里有著濃濃的失望,「其實你比我還驕傲,自尊心比我還重,你不會沒有發覺吧?」
「隨你怎麼說。」她不想再斥駁什麼,「現下除了這些驕傲和自尊,我再也沒有別的選擇。」
「所以你寧可為了驕傲和自尊而放棄我?」安耀間道。她總是用她自己的方法,沒想過他的立場和感受,選擇了最能維護尊嚴的方式,盡避內心難受,也不要別人看出她的脆弱。
女人就該被保護著,什麼驕傲和尊嚴,在愛情里根本不需要,他得讓她懂得這個道理。
是她放棄的嗎?「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希望了。」
「很好,你把驕傲和自尊維系得很好。」他很佩服。
「你又想怎樣了?」曲媛景眸子一沉,但已不再落淚。
「你總是丟一堆問號給我,卻從來不問重點。」所以他回應的總是無關緊要的問題,以前他樂于回答,但現在已不是談那些事的時候。
「重點?我該問什麼重點?」恕她愚笨,不能明白。
安耀嘆口氣,直截了當的說︰「我和紀允風的交易。你在場對吧?」所以她才會有那麼大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