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撥個電話到恬英房間,沒有人接听,大概她已起床。
他連忙去梳洗,換上恬英為他準備好的黃白藍間條短袖T恤運動套裝。最後他去拿手表,手表下竟有個信封,上面寫著︰若望吾愛。他連忙把信打開︰
……
相識是緣份,緣盡便相分。我從不懷疑你對我的愛,也不要懷疑我愛你否,無論身在何處,無論多少年後,對你的愛如海之深,如石之堅!
不要找我,我到的地方,必然是你從未想過。
人生除了愛情,還有親情!听話,到瑞士去,別忘了你還有一個病弱的父親!
若望,我愛你,我真愛你,願你永遠留住今夜的微笑!
「小瑛,小瑛!」若望全身發冷,他跑到恬英的房間,里面芳蹤杳然。他翻她的東西︰除了護照和一切證件,珠冠、珠戒、那套黑皮衣、莎莉的針包和若望的一張相片,什ど都在。
若望走下樓梯,邊走邊叫,見生伯過來,若望問︰「小瑛呢?」
「今天早上沒見過她,大概還沒有醒來!」
「她走了!你為什ど讓她走?」若望發了呆。
「走了?」生伯好生驚慌︰「昨天王小姐給我們全體放假,給我們安排節目,叫我們今天十時回來,她說要和少爺單獨慶祝!」
「原來她早有安排。」想起昨夜的一切,若望抱住樓梯扶手眼淚滾滾而下︰「小瑛,你回來,你回來……」
「少爺,王小姐一定是回王老爺家,」生伯手忙腳亂︰「我去打電話。」
「喂!請王媽。什ど?什ど?搬了幾天……」
若望撲過去搶了听筒︰「他們搬到哪兒?是不是乘飛機走了?……求你告訴我……」若望突然拋下電話,奔出去。
「少爺,你去哪兒?」生伯追著,一顆心跳出腔。
「我去找小瑛,我要把小瑛接回來……」
深夜,若望拖著疲倦不堪的腳步回來,竟然看見史妮。
「若望,我等了你一天。」史妮忙過去攙扶︰「你不要找回瑛,田瑛說過不會讓你找到。」
「你見過小瑛?」若望絕望中抓住史妮︰「快告訴我她在哪兒?」
「我不知道她在哪兒,你坐下來,關于田瑛的事,我可以告訴你……」
史妮把田瑛和史樂圭的婚事,如何向馬天宏求助,離開的理由全告訴若望。
「……真對不起,我不知道她會去哪里,但可以肯定她永遠不再回來。她特地請我來照顧你,陪伴你!」
若望的眼淚就是不停地流下,他的眼楮、鼻子都腫了,手足冰冷,渾身冒汗。
史妮看他傷心成這樣子,也很心痛。
突然,若望抓住了史妮問︰「小瑛離開我,不是因為愛姓馬的,是怕他傷害我?」
「不錯!田瑛從未受過馬天宏。為了你的安全,她把馬天宏帶走了!」
「小瑛是愛我的!」他忽然笑了,雖然仍有淚,但他笑得很甜︰「小瑛始終只愛我一個!」
「若望,你去哪兒?」
「我好疲倦,想休息一會兒。」他還是微微笑︰「失陪!」
恬英由屋子的一端走到另一端,強大如牛的馬天宏,亦步亦趨。
「恬英,你為什ど總不快樂?」
「我在擔心,我該不該對你說真話。」
「有什ど話你快對我說,我不喜歡別人騙我。」
「假如我說出真話,你會殺我。」
「怎會?你不知道我很愛你?」
「問題是,我並不愛你,天宏!」
馬天宏翻了臉︰「婚約是你自己提出的,你想反悔?」
「我要反悔就不回來!不錯,婚約是我主動提出,我犯了一個大錯,一個該死的大錯。當時,我不知道什ど是愛情,以為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好,你又疼我,因此,有困難,我第一個便想到你,甚至想以身相許。其實,我只不過把你當親人、兄長、知己……是感情,不是愛情。天宏,這是件很慘的事,我竟然從未愛過你!」
馬天宏松了一口氣︰「那沒關系,你不愛我,我愛你,等我們結了婚,你便會愛我。女孩子都是這樣,除非你心里另外有人,否則……」
「小姐,」王媽匆匆進來︰「史妮小姐找你,看樣子出了事,她邊說邊哭。」
「嚇!」恬英看了馬天宏一眼︰「我回臥室听電話!」恬英匆匆回房︰「喂!史妮!」
「田瑛……你快來,若望服了許多安眠藥。」
「啊!他在哪兒?」
「急診室。」
「通知了高伯伯沒有?」
「打了長途電話,高伯伯病又發了,醫生不敢通知他。田瑛,你快來……若望什ど人都沒有,只有你……」
恬英一手拿起車匙,人冷得發抖,找了件連著風帽的白絹披肩披上。
到樓下,馬天宏攔住她,滿面通紅︰「你不能去,你竟然背叛我移情別戀?」
「你偷听我的電話?」恬英已無所懼︰「天宏,你听著,救我的不是高小姐,是高少爺……」
「你為了報恩愛上他,日久生情變了心?」
「不!我從未愛過你,但我為了對你的婚諾,我曾拒絕若望的示愛。但是痛苦了一段日子,我知道不能因為你而拒絕他,因為我一生中,第一次,愛上一個男孩!」
「我為你跪地求王叔叔,我一心想著娶你,你竟然去愛別人?嚇!」
「我知道負欠你太多,你跟我一起去,一並把我和若望殺了;或者我見了若望回來你才動手。我無所謂,無所怨,只求你讓我走!」
「你真的愛得那ど深?」
「我為怕你傷害他忍痛回到你身邊,他因為我離去而自殺,我們彼此樂于奉獻生命,相愛還不夠深?」
「我再說一句!」馬天宏握著她的手腕︰「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一天?」
「沒有!」天宏握傷了她,她受得住︰「一分鐘都沒有!我愛高若望,若他死了我也不會生存!」
「這就是愛情,我不懂。」天宏慘笑摔開恬英︰「你不愛我,我何必愛你。一個沒有心的人我不希罕,滾!我永遠不要再見你。」
「謝謝,天宏……」恬英已沖了出去。
恬英走進醫院,閃進電梯,跑進病房,甬道端,有幾個人。
王醫生由最後一個房間出來,他累,極力想擠笑容︰「他服了很多安眠藥,我不明白他怎能服下那ど多。我,我們都盡了力……」
恬英含淚盯了史妮一眼。
史妮一臉的委屈,伏在牆上嗚嗚地哭。
王醫生說︰「幸好及早送院,他……他會好的,若他醒來便好了……」
「他會……醒來嗎?」
「會……會吧!」王醫生拍了拍她的肩膊︰「陪伴他、支持他、幫助他……」
「王叔叔,不要讓他死。一個寂寞沒有愛情的孩子,怎能讓他這樣孤伶伶地死去?」
「我們會盡力,」王醫生淒然握了握她的手︰「你和我一起盡力……」
恬英飛快跑到房門口,輕輕推開了門,走到床邊。
若望仍然像個熟睡的孩子,但是,面色慘白,嘴唇也沒有血色。
「若望!」恬英抱住他︰「你不要扔下我,你不能撒謊,你要守諾言。你答應過我們要生六七個孩子,你答應過娶我,你不能拋下我。」
她踫到那塊龍鳳璧,這三家傳家之寶還在若望身上。
她撫遍他全身,發覺他右拳緊握。
她想打開他的拳頭,但不能。
她吻了吻他的手,然後一只手指,一只手指的拉開︰里面竟然是恬英留給他的信。
「若望,」恬英撲在他身上,邊哭邊說︰「相愛的人緣份永遠沒有盡頭,我們不是又在一起了嗎?快醒來,陪我進教堂。看!花已開、正結果,若望,起來與我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