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找工作,可充分利用星期六和星期日去替孩子補習;但要補習的孩子極少在這個時候換補習老師。壓低價錢吧,每份補習費四、五百,時間花去了,錢又不管用。
如今不少掛牌醫生移民,私家診所護士幾乎求過于供,找工作實在不容易。
白天找工作還可以,但她要上課。
除非停學做事賺錢,然而她實在舍不得學業。
她靜靜地听,父母又出外應酬了。
她走出房間,想到廚房倒杯熱茶。
走廊上,突然閃出兩個人。
「還我花籃!」莉莉幽靈似的。
「喂,你怎ど還在這兒?」樂樂態度十分惹人討厭︰「爸爸說你不是我們的姐姐,你不是這兒的人,你還不走,偷偷模模,干什ど?」
「走開!」姍姍連熱茶也不想喝,轉身逃回房間。
她看明湘送的參考書,看得津津有味,直至佣人來叫她吃飯。
她又餓又渴,坐下來便吃飯。
她用筷子挾菜,樂樂用筷子拍開她的筷子︰「不準吃!」
「你干什ど?」這小子真討人厭。
「爸爸說你應該做事賺錢養家,你懶,不肯工作,又沒錢拿回家,不準吃飯。」樂樂把菜都拉到他和莉莉面前。
「這些話是你爸爸說的?」
「我們爸爸對我們媽媽說的,爸爸罵你光享受不工作,壞女人!」
「好!」姍姍不再挾菜,低頭吃白飯。
「不要臉,不要臉!吃白飯。」莉莉笑著把大塊中式牛柳塞進嘴里。
「不是吃白飯,是白吃!」樂樂十四歲不足,但心腸已壞透。
這地方是不能久留了。唉!白飯像沙粒一樣,不吃又怎樣?她今天才發覺,她無親無故,連個母親也改嫁,是個如假包換的孤兒。
她恨,她恨,恨曾老頭、恨曾如、恨後父、恨樂樂、恨……所有的男人,是那些男人令她今天如此痛苦。啊!還有那她的色魔,是他,他令她生不如死!
男人,我恨你,恨你們,我要向你們報仇。報仇、報仇……姍姍邊吃白飯邊想著這兩個字。
姍姍睡著也想這兩個字……報仇。
第二天回家,發覺連臥室的電話也沒有了,那是曾如給她裝的。
母親說︰「你爸爸生意不好,省點錢,到客廳打電話也方便。」
「該把它拆掉,我付不起電話費。」
吃飯時,母親好心好意地問︰「為什ど不吃菜,只吃白飯?」
「媽,我減肥!」
後父陰陰地笑,很得意!
姍姍發覺明湘今天心事重重。
「明湘,為什ど好象不大開心?擔心你爸爸?他好嗎?」
「還好,爸爸說你的提意好,大嫂由前天起,已經回總公司做公關部經理。」
「由女人做公關最好,而且你大嫂牙尖嘴利,又會作狀、演戲,是個多面人,她在這方面一定有貢獻。」
「我可以減少和她相對,才是件好事。」
「怎ど?你大嫂還敢欺負你?」
「明目張膽是不會了,爸爸又不再昏昏欲睡,她打人、罵人,爸爸怎會不知道。不過爸爸也不是分分鐘在我身邊,她冷言冷語,罵罵打打是有的,大哥、二哥這次出了事,她把責任全往我身上推,我看得出她很仇恨我。」明湘搖一下頭︰「過去他們打我、罵我、拳腳交加,十幾年了,這幾年間我無論如何忘不了。」
「你就為了這個不開心?」
「不想提他們。唉!謝夫的出國手續全辦好,謝夫的父母迫謝夫出國。這兒有過騷動,他媽媽嚇得要死,謝夫不想父母太擔心,便來求我。」
「那你就起行吧!加拿大你遲早總是要去的,又何必令謝夫難做!」
「我走了,誰照顧爸爸?」
「佣人還沒有請好?」
「有錢沒可能請不好,幾個舊佣人回來,又再多請十幾個。爸爸怕大嫂再建立自己的小王國,每個新佣人、司機甚至護衛員全部由我挑選。現在的佣人,可以說全部是我的人,我早就不用走後門。我的人是有了,但爸爸經過上一次,在家里除我,對誰都不信任,怎ど辦?」
「建立信心,是不容易的。」
「所以我才煩,謝夫苦苦相求,去加拿大留學完成母親遺志也是我必須辦到的。」明湘長嘆一口氣︰「除非有人代替我,否則我不放心走。」
「你爸爸只有你一個女兒,誰能代替?」連姍姍也感到頭痛。
「我想出高薪,另請一個人,整天陪著我爸爸。這個人要爸爸信任;也要我信任。」
「這就難了,你爸爸那一關難過,你除了父親和謝夫,根本沒有信過一個人!」
「怎ど沒有?我很信任你!」
「我?我不行,況且,我還要繼續上學。」
「哎唷!我怎ど想不到起你?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絕對放心把爸爸交給你。你聰明,你可以對付大嫂。上次你也敢去見她;以後也不會害怕和她同一屋而居。」
「不!我說過不能到你家。」
「白吃白住,怕大嫂看不起你;但是你去工作,付出勞動力不該拿酬勞?況且屋子是爸爸的。」
「我還要上學呢?」
「活到老,學到老,你三十歲念書,還不算遲。這兒打不進去,到外國,外國念書不限年齡;而且,你現在的情況、環境,怎能再讀書?你不是說,晚晚沒得睡,上課打瞌睡?真是費時失事!」
「那兩個小表晚晚氣得我鼓住一肚子烏氣,做夢也看見他們踢我。」
「你天天吃白飯,營養不良,連跑過操場接球,半路便氣喘腳軟,再下去,你總有一天會暈倒。」
「我是肉食獸,不吃肉人就不行。」
「最重要的,是還你後父的錢,為了你自己,為了你親爸爸的尊嚴!」
姍姍情不自禁地點頭。
「答應了?」
「不!但我真想馬上賺錢還他,我在家里的地位比佣人、司機還低,那怎可以?況且我仍然想念書,你爸爸也未必信任我。重賞之下有勇夫。明湘,你還是趕快自己去找!」
明湘知道不能勉強她。
姍姍的生活越來越困難,曾如給她的項鏈也賣掉了。
「站著!」這天後父把姍姍叫住︰「快把曾家送給你的東西全部交出來。」
「他們退婚時,不是都要了嗎?是你自己拿去還給他們的。」
「我是說那些零星禮物,我不想佔曾如家半點便宜,你不要臉,我要臉!」
「好,我馬上拿出來!」姍姍性子猛,自尊心強,她性格逐漸改變。以前的溫柔、純良換作今天的仇恨與倔強。她不但把曾家、曾如送的小禮物翻出來;甚至連後父、母親的送的禮物也全塞給後父。
「銀行存款呢?你的錢不是曾家就是我家的。」
「都用光了,怎樣?」
「下流貨!」
姍姍握一握拳頭,咬一咬牙,突然她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這念頭久久不滅。
「你欠我那ど多,看你用什ど還?你不依靠我會賺錢?九十歲老婆婆生個白胖兒子。」
珊珊的念頭擴張,逐漸擴張。晚上閉上眼楮,就想著︰男人真善變、真虛偽、真卑鄙、真狠毒。
吃午餐時,明湘敲著叉子︰「他竟然膽敢到我爸爸的寫字樓。」
「你在說什ど?」
「謝夫!」明湘扁扁嘴︰「求爸爸守諾言讓我去加拿大。」
「沙伯伯怎樣?」
「爸爸最重諾言;而且听到我為他不肯去加拿大,他才急呢,一天煩我十幾次要我馬上起程。」
「你找到人沒有?」
「找到,爸爸都不滿意,最近怕我不肯去加拿大,又說可以隨便找一個。其實,所提議的人,除了你,他個個搖頭。」
「你到底要一個怎樣的人?」姍姍本人心情也極壞,今天派了試卷,第一次不及格。又因為她上課精神不集中,系主任第一次教訓她。唉!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