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想要子寧的地址,雖然,她沒有護照,也沒有錢買飛機票,但是,只要和他通一次信,她會更有信心。
王夫人為什ど不肯把地址告訴她?王夫人為什ど要騙她,子寧和珍妮早已訂婚?很明顯,王夫人不喜歡她,正如陳倩雲母女說,她不配。她是個土包子、窮丫頭,王家不能要這種媳婦,能夠做王家媳婦的女孩子,應該是富有、美麗、年輕、學問好、教養好、風度好、入水能游、出水能跳、懂得打扮、還會選飾物,把自己打扮得秀麗而又高貴。琥珀不配,高貴邊兒都沾不上,其實,珍妮也好不到哪兒,不過,她是留學生,家里又富有,個性也不太壞,總之,她還是勝過琥珀。別的不說,單是門當戶對,已經注定了琥珀的失敗。
琥珀要得到子寧,不是很難,因為她也有很多珍妮沒有的條件,她美艷絕倫,身體發育恰到好處;她迷人,她溫柔、她依順,可是,世界上並不是只有子寧和她兩個人。子寧沒有理由為了她連父母都不要,算了,她本來早就知道會有分手的一天,但是子寧不相信,他太天真,以為父母疼他,就會讓他娶一個土頭土腦,只有一張漂亮面孔的窮女孩。
她不再埋怨誰,埋怨也無補于事,當務之急,是解決住的問題。她現在口袋里還有二十塊錢,她不打算動用它,除非有必要。
她當然想起了張錦天,現在,除了他,真的沒有可以投靠的人,是否可以去找他?她曾經到過他家一次,見過他母親,張媽是個很隨便很和氣的人,到她家里暫住一宵好嗎?說不定明天張錦天會為她找到一份工作,不,不能到張錦天家,他母親看見她提著皮箱,會嚇壞的。一個女孩子怎可以隨便到男人的家里,還是先去學校問問,反正,那也是她的學校。
罷進學校便踫見看守校舍的江伯︰「冷琥珀,你不是退學了嗎?」
「我是來找張SIR的!」琥珀看了看子寧給她唯一的,僅有的紀念品——勞力士金表,她記起了張錦天下午第七八節沒有課︰「請你為我通傳好嗎?」
江伯看了她手上提著的皮箱,腦筋不知道在聯想什ど,嘴里卻說︰「你到會客室坐會兒吧!輕一點,別讓人家看見你。」
「為什ど?我是這兒的學生,這個月的學費我已經交付了。」
「哎唷!你怎ど這樣沒有頭腦?你看看你自己,你會累死張SIR。」
「張sIR?累死他?」
「張SIR是好人,常常給我一兩塊錢買酒喝,我是看在他份上,你快進會客室吧!我看看他下了課沒有?」
琥珀終于被江伯推進會客室,並且還關上了房門。
一會兒,張錦天匆匆忙忙走進來。
「琥珀,你怎ど了?」
「無家可歸。」
張錦天看了看她身邊的皮箱︰「發生了什ど事?能不能告訴我?」
「我被叔叔的丈母娘和妻子迫出家門。」
「怪不得,那天我到你家里探望你,你嬸嬸說你不在,原來你跑出來了。」
「我不知道你是哪一天到我家里的,但是,那時候,我踫巧在王家,因為,我還是今天才被趕出來的。」
「這些日子,你去哪里?你十天沒有上課了,是不是真的要退學?」
「看來是真的了,因為沒有人為我交下一個月的學費。」琥珀吐了一口氣,她指指自己的面頰︰「你看是不是變了?」
「面色很蒼白,人也消瘦了,憔悴了!」
「這十天,我被關在一間小木屋里,簡直與人間隔絕。」
「她們關閉你?誰?為什ど?」
「當然是嬸嬸那班人!至于原因,如果我知道就好了,可憐我一無所知,她們只是關住我不讓我出來。」
「你為什ど不打電話報警?」
「報警?有電話,我早就打電話給子寧。你知道那間小木屋是什ど樣子?里面除了一張床,就只有一張台,還附有一間公廁式的洗手間。木屋內,沒有電話,沒有電視機,那扇小小的窗瓖滿鐵條,一天三餐,我在房門下,打開附屬的一扇小門,把東西塞進來。」
「那和坐牢有什ど分別?」
「沒有分別。」
「她們簡直是違法禁煙!」
「對呀!今天她們趕你走,又為了什ど?」
「為了你!」
「我?」張錦天大笑著,有點不自然。
「她們說我和你搞師生戀,敗壞家聲,所以把我趕出來,以免我影響她們的聲譽。」
「莫名其妙!」張錦天面紅了,低下頭︰「一點根據也沒有。」
「琥珀,我立刻帶你回家,向你的嬸嬸解釋,證明我們之間是清白的。」
「如果能解釋,她們肯听,我也不會來麻煩你了,張老師,記得你教我說過兩句話︰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對!她們既然存心跟你作對,解釋也是多余,幸好你叔叔疼你,把一切告訴他。」
「叔叔去了日本,要兩三個月後才回來,要是叔叔在,嬸嬸才不敢那ど狠。」
「琥珀!你有什ど打算?」
「我無親無故,沒有朋友,我身上只有二十多元,把錢用光了,就去自殺!」
「不!你千萬不能這樣做!」
「我連一個親人都沒有,二十塊錢連一個床位都租不到。」琥珀是希望他邀請她回家。
張錦天想一下,他突然說︰「我們走吧。」
「去哪兒?你不會帶我去孤兒院吧!」
「傻瓜,你又不是小孩,我帶你回家,暫時住在我的家里,以後的事,我們慢慢再商量。」
「不,我不能到你家里去,伯母會看不起我的,而且,我也沒有理由……」
「這個時候還講理由?你不是說你只有二十元?」張錦天輕托一下眼鏡框︰「別說床位,就算連最紙級的公寓,你最多只能住四天。假如你仍然肯認我做老師,就到我家里去,我媽人很隨和,她上次見過你,就一直稱贊你,老是問我為什ど不帶你回去玩,她要做你喜歡吃的綠豆糕。」
「伯母真的不會……」
「你相信我,你在冷家受的苦,難道還不夠?我不會把你推向另一個深淵。」
「張老師,你待我真好!」
「別說客氣話,我們立刻離開這兒,要是下課了,大家跑出來,那就麻煩。」
「會有麻煩?」
「你看看,我手上拿著你的行李,我們兩個一起走,你又是一個退學學生,他們會怎ど說?」
「師生戀?」
「走吧!」習慣坐巴士的張錦天,叫來一部出租車,匆匆離開學校。
大約二十分鐘,出租車停下來,張錦天為琥珀拿下行李,琥珀四處張望,很好奇。
「琥珀,來吧!我們還要跑四層樓梯。」
「這些房子好奇怪,露台、門、外牆,都是小小的,同一顏色的。」
「這是廉租屋,我還在念書,媽替人打工的時候,我們就開始申請,八年了才申請到這層房子,听媽說還花了一點錢。」
「廉租房是什ど意思!」
「就是可以交很便宜的租的意思。」
「要交租的嗎?我叔叔從來不用交租錢。」
「我怎可以和你叔叔比?」張錦天搖一下頭,做老師的人,多是很有耐性(起碼應該有職業性的耐性)︰「你叔叔是有錢人,房子自己買的,當然不用付房租;我不同,我沒有錢,買不起房子,只有向政府租屋。」
「真對不起,我是鄉下人,什ど都不懂,你不要生氣。」
「我不會生氣,做學生的,不明白,可以隨時發問。」
「租金是不是很便宜?」
「一百多塊錢,一廳兩房,還有廚房,露台、浴室,已經算很理想,如果在外面,連一個房間都租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