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連一秒鐘都看不下去的那種方向嗎?」她神情瞬間黯淡。
「不是。」這女人怎麼這麼沒自信啊?
「你不用安慰我。」抽抽鼻子,她沮喪地說︰「從你的行動已經說明了一切。你從我出來以後,看我的時間沒有超過一秒鐘。我知道一大把年紀還穿小可愛是很可笑沒錯,但這件衣服又不是我挑的,而是你──」
她喋喋不休的話語在他耳中越來越模糊,「噗滋!」一聲,家祥很清楚地听見自己血管爆掉的聲音,下一秒鐘,他所知道的是自己出手攬住她的細腰,感受到她的軟玉溫香盡貼在自己身軀上,而他的雙唇底下則是她顫抖的唇。
媲美熱帶水果般香甜的滋味。
柔軟更勝棉花糖。
一股寧馨從她的身體散發出來,竄入他的鼻腔,混淆他的意識與判斷,迷醉了他的……噢!
家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他的小腿脛骨痛得要命!冷汗澆熄他高漲的,現實無情地潑他一大盆冰水。眼角噙著淚光,家祥發揮最高意志力,沒有讓它掉下來,他控訴地望著項懿萍。
「抱歉,踢了你的腳……」
她紅著臉囁嚅地說完後,過了兩秒鐘,眼珠子轉了一圈,她搖搖頭。「不,我想我要收回我的抱歉,因為我一點兒也不覺得抱歉。真正該說抱歉的人是你,你該向我道歉。這可不像上次臉頰上的親親,我可以將它當成友誼之吻。你怎麼可以未經許可,就擅自親吻我的嘴?這可不是免費下載軟體,可以不打聲招呼,歡迎自行按鍵取用的!」
家祥挑了挑眉。「我真的很抱歉──」
「很好,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她以為話題到此結束。
攤開手往下說︰「我以為妳要我用行動證明,所以我就做了!妳怎麼能夠因為這樣而怪我呢?我企圖要告訴妳,妳非常引人注目,意思就是妳該死的可口極了。但我要是照實這麼說,妳是否又要罵我不懂分寸、口不擇言、不夠尊重妳?妳怎能怪一只蜜蜂順從它的本能行動,當妳不斷地散放出邪惡的誘惑花香之際。」
一席話听得她目瞪口呆,半晌,她以抽搐的唇,加上抖動的肩膀,佐以虛弱的聲音,不敢置信地反問道︰「邪惡誘惑的花香?我嗎?」
「妳想笑就笑吧!」
起初她還有點兒遲疑,八成在介意他脆弱的男性自尊,但是很快地,她就將這點拋諸腦後,不顧左右熙來攘往的人潮,哇哈哈哈地捧月復大笑起來。
「你真知道怎麼哄我開心,唐家祥!」
「我發誓我沒有。」
「謝謝你,你真是個開心果!現在我想我有信心穿這樣地走在路上了。」
「唉,妳高興就好。」
家祥懷疑她有嚴重的「不肯面對現實」的癥狀,要不然她就是世界第一遲鈍女。這也同時代表著另一個殘酷的事實──假使自己真的想「高攀」這位電線明顯接觸不良的中等美女,那麼他可得要有橫跨大西洋的耐心與決心,因為這絕對會是場硬仗。
但是眼前他決定先擱置這個問題,他們還有其他正事要辦!
搭乘捷運來到曾經榮景一時,如今已被各大商圈所取代,猶如半老徐娘,風華猶存的昔日最繁華鬧區。由于這附近的物價水平,相較于其他地方是便宜的,因此許多青少年們都匯聚在此……從網咖、KTV,到電玩場、撞球場,到處都可看到他們的足跡。
他們走到一棟破舊老式百貨公司的後巷,家祥指指高掛在漆黑髒污牆面上的招牌說︰「應該就是這一間,它在九樓,我們搭電梯上去吧。」
「等一下。」懿萍拉住他的手臂。「我想你送我到這邊就行了,我自己上去找他。」
「妳在鬼扯什麼?那種地方妳一個人進去,恐怕還沒有找到人,就無被人給強──」家祥一抿唇,吞下那個可怕的字眼,繼續說道︰「听著,妳大概以為到了里頭,發生什麼危險的時候,亮出妳的警徽就可保妳平安無事,但妳這麼想是大錯特錯。據我所知,那個叫柯子豪的家伙,可是從不把條子放在眼里,就算被捉去關都還會當成是去『鍍金』的人。」
「那麼,就更該由我一個人進去啊!」懿萍拍拍他的肩膀。「管理這些不良少年也是我的工作,相信我,我知道該怎麼處理的。」
「妳過去不是都在辦公室擔任內勤,以前妳根本沒和這些家伙接觸過吧!」
懿萍無可反駁,有點後悔自己干麼跟他聊了那麼多事,連底細都被他模得一清二楚。好吧,她承認自己現在腿有點抖、手有點顫。她是沒有過單獨出任務、捉街頭蹺家少年少女的經驗,但這不代表她沒有勇氣一個人進去這個不良少年大本營!
「我受過訓練,可以保護自己,而你沒有,唐家祥。這就是我不讓你進去的主因。想想看,你的父母要是知道我把你帶到這種地方來冒險,我還要不要繼續做警察?」
「我爸媽那邊我自己可以向他們交代,不勞妳費心。」斬釘截鐵地頂回去,家祥擋住她的去路說︰「妳認為那些人會給妳什麼空間、時間,去耍妳的空手道、跆拳道嗎?寡不敵眾這句話妳沒听過,是不是?他們若是使用人海戰術,妳一個人能對付多少個?妳帶我去,他們起碼得一口氣擺平我們兩個,這會讓他們重新考慮一下要不要做蠢事。」
懿萍沈默下來,家祥知道自己只差再推她一把,于是加緊發條說道︰「況且,關于怎麼從柯子豪口中問出個所以然,妳並沒有月復案吧?但我有個點子,說不定會讓他願意吐實!」
「是什麼方法?!」她登地整張臉都亮了起來。
家祥笑笑。「妳會打九號球嗎?」
「九……號球?」听都沒听過,懿萍蹙起眉頭。
「所以妳非讓我跟妳進去不可。」
討論結束,家祥拉起她的小手,進入大樓內三、四十年的老電梯里,擅作主張地按下九樓。懿萍不得不說,這時候的唐家祥擁有超越十七歲的男子氣概,以及難以抗拒的說服力。
錯過拒絕他的機會,他們在十幾秒內抵達九樓,電梯門一打開,懿萍就被迎面撲鼻而來的煙味給嗆得喘不過氣。拜托,是誰賣煙給這些青少年的?真該全部捉起來關!
透過彌漫的灰煙毒霧,她看看四周,約莫五、六十坪大的空間內,擺了七、八張的綠色台子,一些手持著球桿的年輕人聚集在那附近。另一頭還有個吧台,販賣著飲料……少不了有啤酒類的東西,那兒也有一伙人正在「把杯」,同樣的,年紀都在十幾、二十出頭左右。
唉,怪不得她以前常听組里的同事說,想找蹺家青少年,到這種地方來準沒錯。雖然最近有不少少年都轉移到網咖之類的場所,但「老地方」還是有「老地方」的魅力吧!
「你看到柯子豪了沒?我們找對地方沒有?」懿萍問著家祥。
仗著人高馬大的優勢,他輕松地就鎖定目標說︰「就坐在吧台那兒,和他的狐朋狗黨在一塊兒喝酒呢。」
「好,那我們過去找──」
家祥拉住她的手,啼笑皆非地說︰「妳先別急,要釣魚兒上鉤,沒先把餌放好,怎麼可以?」
「這是什麼意思?」
「噓,看我的。」
他帶她繞著幾張桌子晃了晃,然後駐留在其中一張撞球台旁。懿萍可以感受到周遭朝他們投來的窺探眼光,里面有些純粹是好奇的,但也有些不懷好意的。可是到現在,那些人只是看看而已,並未「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