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再望他一眼,然後從自己的小提包中掏出手中。「拿去。」
錢雨道謝地接過,邊擦著自己的臉頰,邊說︰「你不要誤會,我和麗娜的事都已經過去了,她和我分手不知幾個月了,我根本就快忘記她——」「你要跟我解釋什麼呢?」天晴打斷他的話,淡淡地說︰「我只是來替錢爺爺上香而已,其他的都不關我的事。失陪了。」挺得筆直,悍然離開的背影是那樣的堅決。錢雨詛咒著自己過去的荒唐,也埋怨老天爺太惡毒。即使是他活該、自作自受,也沒必要挑這種時候,刻意讓他品嘗苦果吧!這下子自己努力想追的女人,不但沒有對他印象改觀,還變本加厲地往更糟糕的一方傾斜——要不是他夠樂觀,早就絕望了。不,我不會絕望的!天晴臉上的表情說明了一切,她不是不為所動的,她看見麗娜糾纏我的畫面時,那蒼白的臉色代表她受到了打擊,那麼我還是有機會的!能不能洗刷自己在她心中的污名,就得看往後他的表現了。
眼前,還是先把爺爺的喪禮辦妥。
「錢先生,時辰差不多了,我們要廣播請在場的賓客人場了,您得要先進去。」司儀走向他說。「我知道。」點點頭,錢雨轉換為肅穆的表情。「我這就過去。」
☆☆☆織☆☆☆夢☆☆☆方☆☆☆舟☆☆☆OCR☆☆☆司儀朗誦著祭文的時候,列席于親友側的天晴,忽然看到一抹令她十分吃驚的身影。那人不是「花草堂」的店主嗎?不會錯的!那斑白的發、那頑固的眉毛,以及不變的老花眼鏡!店主站在會場外,遠眺著這邊,似乎並未發現天晴正在看他。「對不起,借過一下。」
天晴小聲地由吊唁的人群中月兌出,擔心店主會在自己追出去前離開,不禁拔腿狂奔。「店、店主!」及時在他轉身離去前呼喊住他,她上氣不接下氣地彎腰喘氣,指著自己說道︰「你……你沒有忘記我吧?」老人抬抬老花眼鏡,端詳了一會兒。「你不是那個……你認識這家人啊?」「還、還說呢!」撫著胸口,她好不容易順過氣來,馬上就問︰「那枚翡翠,你知道是錢家的傳家翡翠嗎?就是你送給我的那一枚。」「嗯?怎麼,你也曉得?」
不是「我也曉得」好不好?因為那枚奇怪翡翠的關系,我到現在為止,不知發生了多少奇怪的事……天晴想一股腦兒地說完這些,但有更重要的事必須優先。「有關那枚翡翠,當年你是怎麼拿到手的?是你嗎?告訴錢家爺爺,說那枚翡翠有詛咒的?到底是什麼樣的詛咒?爺爺在看到翡翠的時候,因為太激動而引發嚴重的腦溢血才會往生的,你知不知道!」「丫頭。」老人舉起一手說︰「你別急,一口氣跟我老人家說那麼多話,我也不知該從哪里跟你說起。你說的爺爺,就是這位錢家的往生者吧?」天晴點點頭,將錢雨在找尋翡翠,以及自己帶著翡翠去見錢家爺爺的事’,描述一次。「那夜爺爺就走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面對天晴有點氣憤的質問,老人家氣定神閑地搖了搖頭。「命運啊命運!」「命運?難道說那枚翡翠真有什麼不吉利的?」
「對錢家人來說是這樣沒錯。」老人微捻自己唇上的白須。「我萬萬沒想到它的執念會這麼深,因緣際會這四字,大概就是指這種情況吧!無論怎麼想逃,人終究是逃不過宿命二字,這都是錢家人欠翡翠的。」「你說的翡翠是單純的‘翡翠’,還是指那枚玉石里的那個‘翡翠’?」天晴知道自己說起來像在繞口令,但她認為老人家應該听得懂。果然,老人露出詫異的表情。「你看到了什麼嗎?」
她點頭並回道︰「我只要一踫到那枚翡翠就會做不可思議的夢,有關一名叫翡翠兒的狐妖和一位叫錢正罡的道士。可是,他們最後不是圓圓滿滿地在一起了嗎?我不懂,按照我看見的夢境,並沒有什麼可怕的詛咒啊!」老人並不回答她的疑問,而是盯著她端詳許久,最後問︰「你姓什麼?丫頭。」「楊,木易楊。」
老人再次嘆息。「我也真是老了,想不到連我也被戲弄了。」
天晴困惑地望著他。
「唉,我想我是有必要和你以及錢家的後代好好談談。不過不是今天,看這場合,我們也沒時間談。」他掏出一張名片,遞到她手中說︰「等你和他有空的時候,就來這地方找我吧。」名片上只簡單地印著「劉天獅」三個字,以及一行地址。
「還有,那翡翠的夢,你看得並不完全,想要繼續看或不看,你都可以自己選擇,對你而言,那並無損害。只是不要讓翡翠留在錢家人手上,記住,要不……」老人抬起頭,視線往錢雨所在的方向一望。「會有什麼事發生,誰都無法保證。」「錢雨會有危險嗎?」天晴的心一揪。
老人笑而不語,在強勁秋風吹拂,一身唐裝衣擺的翻飛中,踩著硬朗的腳步,拉遠了距離,行去。☆☆☆織☆☆☆夢☆☆☆方☆☆☆舟☆☆☆OCR☆☆☆起初對翡翠真的是否有害而存疑的天晴,推翻自己從不相信牛鬼蛇神一套說詞的想法,她開始認真地想解開這謎題了。如果不解開,萬一真的讓錢雨遭遇什麼不測……她不敢再想像下去!「天晴?你怎麼一個人站在這兒?」
按照慣例,喪家要宴請親戚朋友,錢雨在設宴的場子里不見天晴的人影,特別走出篷帳外找尋著。「進去吧,大家都開始用餐了。」
天晴搖了搖頭。「我今天在儀式進行時,看到‘花草堂’的店主了。」
「什麼?」蹙起眉。「怎麼會如此湊巧?然後呢?你跟他談過要把翡翠還給我家的事了嗎?」幾乎忘記這件事的錢雨,隨口問著。「你听我說,我覺得……爺爺會那麼在乎翡翠的詛咒,也許不是空穴來風。」主動拉住他的衣袖,無論如何,天晴都要想辦法將他帶去一起見劉天獅。他也許會堅持不信邪的看法,可是對她來說,他的安危遠比什麼「迷信」、「不科學」要來得重要多了。被人罵說是鄉願也無所謂,她不想因此而輕忽大意,連原本能阻止的,也阻止不了。幾分鐘後,錢雨爆出笑聲。「你何必這麼認真呢?一個糟老頭子隨口兩句命運,竟把你唬住了?我會被怎麼樣?我如果會被怎麼樣,早就已經怎麼樣了。我才不怕那些事呢!」「你不怕,我怕啊!」晴就曉得他會嘴硬,氣得跺腳。」……你怕?」他忽然收起笑臉,瞅著她。
天晴急得忘記什麼掩藏、掩飾的,她渾然未覺地掉進了言語的陷阱說︰「我當然怕!你以為命是你自己的嗎?不是、不是!即使不為伯母,也要為了喜歡你、在乎你,不想你受傷害,不願見你有任何不幸的人著想!你也多少在乎一點吧!」「……誰喜歡我、在乎我?」他眯細了黑眸,一心不亂地凝視著她。
「我——」慢半拍的,天晴終于發現自己的無心話語,她慌張地把臉別開說︰「我是說一定有人會在乎的吧!」「天晴。」他扣住她小巧的下顎,硬是將她轉過來面對自己。「你為什麼這麼關心我的事呢?你不是……說我惹人嫌、一點兒都不想和我吃飯,連看到我都煩?」她咬咬唇。「……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