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知道這是不得已中的最後手段,可是她就是舍不得。舍不得一個月三百元的保險費用,也舍不得讓翡翠離開自己身邊。要是進了銀行大門,自己根本沒辦法每天在銀行營業時間去探望它,那麼這枚翡翠將要過著比以往更加寂寞的日子……好可憐,不是嗎?「吶,告訴我,我是不是在杞人憂天啊?再白目的小偷,也不會看上我這個破爛小窩行竊吧?」對著翡翠,她嘟囔著。翡翠要是真開口回答,天晴不被它嚇死才怪。
「可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啊!」
自言自語著,天晴又把腦筋動到自己的書櫃上頭。干脆把某本書給挖空,然後把翡翠藏于其中好了!可是要挖哪本書才好呢?每一本都是她省吃儉用買下的,不管是有關寵物的知識,或是有關古董的常識、歷史、圖鑒,習慣把錢花在刀口上的天晴,精挑細選的每一本書,都是她很重要的資產!「有了,我可以去夜市買本便宜的折價舊書,再來加工就好!」終于讓她想到個尚堪接受的點子,她眉開眼笑,寶貝地撫模著木盒說︰「你放心,我絕對會好好地保護你,畢竟你是我第一樣收藏的古董,我不會讓可惡的小偷將你奪走的!」簡直像是在和心愛的戀人對話般,天晴紅著興奮的小臉,在木盒上磨蹭兩下後,才心滿意足地起身。她準備洗個澡換件衣服後,下去買晚餐,順便進行她的書本變保險箱的大改造計劃!☆☆☆織☆☆☆夢☆☆☆方☆☆☆舟☆☆☆OCR☆☆☆「老板,這本小說多少錢?」隨手捉起一本自己從不看的言情小說,天晴問著舊書攤的老頭。「那邊的全部都是三十九。」頭也不抬的,老板全神貫注地盯著小電視機的畫面,那兒正轉播著熱門職棒賽,隱約還可听見群眾的歡呼聲。「吶,給你。」
掏出一枚五十元硬幣,天晴等著他找錢之際,窮極無聊的眼恰巧瞄到一本八卦雜志的封面——嚇!那不是今天下午在「花草堂」前面,差點撞死圓圓的冷血家伙嗎?不會錯的!那副吃人不吐骨頭的嘴臉,絕對是他!再仔細地盯著上頭的標題——名投資顧問錢雨精密剖析,你不能不知道的2002年股市獲利方向!原來他不是什麼討債公司的人啊!天晴掠高一眉。哼,投資顧問這種頭餃,听起來就像算命仙一樣,全靠一張嘴在賺錢,誰知道他們說的是真或假?她就不懂,怎麼會有人放心將大把、大把的鈔票,交給別人去操作呢?獲利固然很爽(但也要分別人一杯羹),慘的是萬一賠了,全賠自己的本錢,而那些「顧問」、「專家」還不用負擔責任,天下有比這更蠢的事嗎?想來這種傻子一定不少,要不然怎麼供得起那家伙駕駛昂貴的黑頭賓士轎車呢?唉,人外有人,對這個「錢雨」來說,賺個一千萬想必不是什麼難事,和她這種窮小老百姓有著天壤之別。沒辦法,賺錢是各憑本事,我天生沒那個命,還是老實安分地領我的薪水,存我的創業基金吧!」那邊的舊雜志,一本只要十塊錢,小姐。」老板看她盯著不放,以為她想買,邊找錢邊告訴她。「不必了。這樣就好,謝啦!」
即使是十塊錢,天晴連考慮把那本雜志帶回去的想法都沒有。管這個錢雨是何方神聖,反正和自己一點兒關系也沒。拎著熱騰騰的牛肉面、鹵味和燙青菜,把言情小說夾在腋下,天晴爬上老舊三層公寓的頂樓,氣喘吁吁地打開門,點亮小燈。冷清空蕩的屋子里,一看到那只木箱,她就忍不住微笑了。「再等一會兒,我馬上把你移到更安全的地方喲!」
伴著收音機里的古典音樂聲,囫圇吞棗地解決完自己的晚餐後,卷起衣袖,天晴小心翼翼地計算著翡翠所需的空間,開始動起美工刀切割著書本內頁……天晴單身住在這間小屋內,算來也有十年了。
借著高中畢業,上來台北念書的機會,她搬離七歲起就寄宿的阿姨家。七歲前的記憶已經不多了,她只隱約記得父母車禍雙亡前,曾經約好買嶄新的書包給她,慶祝她成為小學生。那個書包最後卻變成破破爛爛、大半都燒焦的模樣,送到她面前。
據說是下雨打滑,讓父親駕駛的小貨車翻滾到山谷下,不幸起火燃燒。雖然母親被摔出車外,沒和父親一起燒死在車上,卻因為肋骨刺中內髒,大量出血。送到醫院時,奄奄一息的母親,仍是抵不過死神的召喚,在數小時後也跟著父親同赴黃泉。七歲的年紀能懂什麼生離死別的悲傷?天晴在父母親的送葬儀式上,並沒有掉出眼淚,四周的大人都哭得唏哩嘩啦的,但她就是沒哭。並不是不難過,只是要她相信那兩只木盒里裝著的是自己的父母親,而且還即將被火化成灰,她實在很難相信。木愣地隨著大人的指點跪地拈香祭拜的同時,天晴老覺得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好像是什麼奇怪的鬧劇。爸爸與媽媽不過是去辦個事而已,為什麼再也不回來了呢?直到阿姨把那只書包拿給她,天晴終于哭了。
不是因為書包太破爛、已經不能用了,而是她看到紅書包的背面,有父親用黑色馬克筆寫上的「一年甲班楊天晴」的字樣。爸爸走了,媽媽也走了,可是這只書包卻有著爸爸的心意殘存。她看到爸爸很高興地寫上自己名字的模樣,也能想像媽媽很高興地挑選這個顏色,準備給她驚喜的模樣。天晴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哭得又響又亮,她第一次知道「想念」是這般的痛苦,「分別」是這樣的哀傷。天人永隔的意思,是她永遠也無法再和父母親撒嬌、再和父母親相見了。大概是有這樣的契機,所以天晴對于「古董」產生執著。到現在那只不曾使用過的舊書包,她還收在自己的衣櫃中。她將它當成父母的相片替代品,不時會看著它,想著他們。她並不覺得自己可憐,阿姨和姨丈都待她很好,老家也還有年事已高的外祖父母,每年過年她都會回老家享受「天倫之樂」,他們從不會讓她覺得自己是「孤兒」,自己也有個隨時能回去的「家」。不過……不管阿姨、姨丈待自己多好,自己也不能一直依賴著他們,因此要回報他們的恩情。第一步,就是自己在台北要好好地奮斗,不給任何人增添麻煩地實現自己的美夢!「好了!」滿意地看著自己在書中挖出來的坑,天晴高興地跳到木盒前面,對著翡翠說︰「抱歉,暫時就委屈你在書本里頭住一下,我每天都會把你拿出來透透氣的,你放心。」懷著虔誠的心,天晴小心翼翼地移開箱上的玻璃。這還是第一次自己要親手去踫觸它呢!心兒激動得撲通跳,指尖顫抖著,手心也冒出了熱汗。啊,不行!要是太緊張,不小心把它摔壞了怎麼辦?天晴做了個深呼吸,拿起干淨的紙巾把手擦干淨之後,這才重新伸手去踫觸它……咽啊,好美!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綠色呢?翠綠的彤暈在眼前展開,她模上它的瞬間,一股直擊腦門的強光傳達到心海中——這是什麼?好像被什麼給拉了過去?手被它給吸住了,分不開……
然後,天晴的意識就消失在那片蒼蒼郁郁的翠綠海洋中。
☆☆☆織☆☆☆夢☆☆☆方☆☆☆舟☆☆☆OCR☆☆☆我,在哪里?這是什麼地方?「我相信她一定是可恨的狐狸精,如果我能揪住她的狐狸尾巴就好了!」眼前有名陌生的男子在說著話。男子身著白色道袍,長發束髻,以黃帶捆起。有著俊朗臉孔的男子,對著我說︰「你覺得呢?師弟,你比較聰明,一定能想到什麼好法子的!」我應道︰「錢師兄,我哪有什麼好法子啊?對方若真是狐狸精,豈會輕易露出狐尾?況且你忘了嗎?師父殷殷叮嚀我們,世上的妖魔鬼怪如此之多,最踫不得的就是能幻化為人形的妖精,憑我們兩人的道行,根本降伏不了什麼狐狸精。」為什麼我的口中會說出這番大道理?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