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渥只好把電話再拿回手上。「你還想知道什麼啊?真是的,有這閑工夫打听八卦;不如回去和你的親親老公努力做人,生產報國。」
「少給我貧嘴了你。」安麒嗤聲笑道。「你這麼不想讓我打听,莫非是心中有鬼?我就知道,說什麼朋友、朋友,其實……她是你的真命天女吧?見不得她為難,幾經思量後還是決定接下這份工作?」
「老姊,你何不去試試電視編劇的工作,起碼會讓現在的電視節目好看一點。」迪渥翻翻白眼。
「喲,說不過我就來這一套,太難看了,親愛的弟弟。」
「隨你去猜測吧。我和她之間……現在就連我都不知道算什麼……我想她此時此刻腦子里只有工作,而她的這份熱誠也讓我稍作反省,人生不光平淡度日是幸福,偶爾來點挑戰也不壞,就這樣。」
「好吧,我就恩準你請假,看在她多少改變了你的懶骨頭的分上,你就好好地為她效勞吧!等你回來,我會要你加倍地工作來補償我。」
迪渥早料到安麒會這麼說了。
有時他真懷疑。姊夫是怎麼治得了這位無時無刻不在動鬼腦筋,一逮到機會絕不會放過驅使別人的老姊的。只能說上天自有巧安排,一物克一物的道理通用于萬物,即使是身為萬物之靈的人類也不能避免。
當!電梯抵達,發出清脆的鈴聲,中斷他的冥思。迪渥步出自動門後,迎面撲鼻而來的是清新怡人的花香,不愧是上市的大公司,門面也經過一番設計,綠意盎然的小花圃栽種著—株株紫色薰衣草,向客人說哈羅。
「抱歉,敝姓傅,我想找企劃部的應水嵐。」
癟台內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一張冷臉對上迪渥,霎時就換上親切的微笑說︰「您和應經理事先有約嗎?」
「呃,沒有。」
女孩笑容不變的說︰「那請傅先生在前面沙發稍坐一下,我立刻幫您聯絡。」
「謝謝。」
迪渥只是禮貌的一笑,對方卻雙頰飄紅,嬌甜地說︰「不客氣。」
癟台後方是一條長長的通道,里面應該就是他們的辦公區了。迪渥只希望自己不會來得太晚,在水嵐她的上司責罵之前……低頭看了一下腕表,他故意挑比一般公司上班的時間還晚三十分鐘左右來的,應該沒問題吧?
「……可是這邊有位傅先生要找她耶!」櫃台小姐低而快速地對著話筒嘰嘰咕咕了半天,最後抬起頭來說︰「不好意思,應經理現在有點事,您要不要留張名片什麼的?」
已經被叫進去罵了嗎?迪渥微笑地說︰「那我親自進去找她好了。」
「啊,不行的,先生,你這樣直闖——」
推開了隔開辦公室與接待處的玻璃門,迪渥直搗黃龍地走進辦公區,映入眼簾的是采開放式設計的辦公空間與多名好奇地看著他闖入的男男女女。
「這位先生,你應該在外頭等的。先生!」櫃台小姐追了過來。
迪渥置若罔聞,他迅速地逡巡過一遍,最後發現自己要找的人的背影在最里邊的某間大辦公室內,于是他抬起腳跨著大步,在眾人紛紛回頭注目中,筆直地朝目標前進。
「先生,你再這樣我們只好叫警衛了。」
但她話沒說完,迪渥已經打開了那扇門,沖著水嵐的背影說︰「抱歉,我遲到了。」
「DD?」水嵐回過頭,吃驚是毫無疑問的,簡直像是見到鬼。
「這位又是誰,應經理?」總監也沒什麼好臉色。「昨晚好像見過?」
「我自我介紹一下好了,我就是這一次承蒙應水嵐應經理所邀,前來擔任貴公司‘囚’企劃案的代言人——傅迪渥。水嵐,不是說好今天要來簽合約嗎?」迪渥說謊從不需打草稿,也鮮少被「抓包」。
總監的臉色立刻豁然開朗,一邊上下打量著迪渥,一邊說︰「應經理,你剛剛為什麼還跟我報告,要我再給你一點時間,現成的人選不是已經在這兒了嗎?」
「總監,我……」水嵐困窘地紅了臉。
迪渥一手搭上她的肩膀說︰「喂,難道你是在跟我開玩笑不成?說什麼非我不可,害我高興了半天,一心想躍上熒幕。你可別告訴我,你又打算去找別人了,應經理。」
「DD,你……」
實在太難得能享受這扳倒她的一刻了,果然一如他所預期,水嵐吃驚的模樣也很可愛,特別是她敢怒不敢言的瞪著他時。
「走吧,快點把合約簽定,這樣我才能放下一顆心。」他惡作劇地催促她。
而在一旁觀看的總監,即使有點一頭霧水,也開口說︰「算了,應經理,既然你已經順利地找到人,那麼昨晚的事和今早的談話,我就當沒發生過。記住,這次的企劃案很重要,千萬別再出差錯了,你去忙你的吧。」
眼看木已成舟,水嵐心想要是繼續作無謂的解釋,只會招來更多的誤會,只好低頭說︰「是,那麼我先出去了。」
***
拉著不速之客走出上司的力。公室,水嵐並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往外頭走。
「你要帶我去哪里,應經理?不先簽約嗎?」
「閉嘴,跟我來就是。」
要是在辦公室里吵架給別人看,那迪渥在以「囚」的廣告片聞名天下前,會先在他們辦公室里,以「頭一個遭到企劃經理謀殺」的男模特兒成名。對,沒錯,千真萬確,此刻在水嵐胸口熊熊燃燒的,絕對是足以謀殺入的滔天烈焰。
搭上電梯,按著通往頂樓的按鍵,關門、啟動——其間,水嵐沒開口,而迪渥也聰明地閉上嘴,兩人一起來到頂樓的空中花園後,她才放任自己爆發。
轉身面對他,水嵐劈頭就說︰「傅迪渥,你若說自己是為了‘同情’而來,我現在就一腳從你上踢下去,讓你滾落這二十五層高的大樓。」
「同情,又有何不好?」
水嵐咬著牙問︰「你在侮辱我的專業?」
「不。會侮辱到你專業的,只有你自身的情緒而已,暴暴嵐。」
他的冷靜簡直到了教人無法不生氣的程度。
「別再這麼叫我。當我承認你這個朋友時,你才有資格叫我暴暴嵐。現在……你剛剛做的事……讓我無法再拿你當朋友看了!」
「那不是剛好嗎?」
他竟然這麼說?水嵐深受打擊,但她死也不會讓這種情緒在臉上顯現出來。
罷好?他是什麼意思?意思是他剛好也厭倦了我這個朋友,所以我不把他當朋友看是「剛好」?從頭到尾,從再次邂逅到現在,我都是剃頭擔子一頭熱,高興地以為我可以和他重拾友誼,他卻只把我當成麻煩嗎?是這樣嗎?!
「我懂你的意思了。」
轉頭,她只想著要奔下去。再也不能支撐住自己全身重量的雙腿,已經顫抖得無法控制了。起碼要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強忍著的淚,不能流下!
「你什麼都不懂。」站在背後的他輕輕地說。
水嵐僵住身子,這個人還想說什麼?這個已經不是她所認得的DD的「男人」,究竟還想要說什麼傷人的話?
「你一直沒有看著我,水嵐,所以今天我才會站在這里。」
她皺起眉頭,把模糊了視線的淚水吞回去,沙啞地說︰「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我早就已經不是‘當年’你認得的傅迪渥了,可是你拒絕去看現在的我,你只是在我身上尋找過去的我而已。重點就是,你沒有用看待‘男人’的眼光看我,在你的眼中我還是那個‘男孩’的我,水嵐。」
扁就這一點來說,現在她的的確確是切身體會到了。半嘲諷地,水嵐悄悄地抹去眼角的淚水,轉頭說︰「我有眼楮,又不是瞎子,當然看得出來你是個‘男人’,不是個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