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
抹著唇角,被打得莫名其妙的白罡皓由地上爬起身,臉色當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任遠,我好心好意邀請你那白痴表妹和你來參加這場舞會,你就不能夠文明一點嗎?竟然對我動手?!我可沒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你要跟我道歉!」
任遠冷冷地回瞥他一眼。「道歉?你也配。」
白罡皓一咬牙。「你會為自己的這句話後悔一輩子的。」
但任遠不再理會他,帶著菟絲離去。
「喂,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和我們當初想的不一樣啊?那個兔崽子干麼沒事跑來湊熱鬧,還打了白罡皓,這下怎麼辦?」落水的女子悄聲地拉拉同伴的手,不安地問道。
「管他的,這樣也好,總之我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就好了。」剛剛賣力指證藍菟絲的「犯行」的女子,一揚下顎說︰「走吧,我們也不要多逗留了,免得方才的那件事被揭穿,我們可就死定了。」
「也對。說不定有人看到我們故意把酒潑在她的裙子上,還有故意裝作被她推下水的事……雖然沒看到白罡皓跟我們下跪道歉很遺憾,但那個男人也打了他,我們也不虧本了。走吧!走吧!」
隨著幾名鬧事者的離去,舞會看似恢復平靜地重新展開,但舞會主人卻不像前半場一樣活躍,白罡皓一個人坐在安靜的角落,身上散發出「少來煩我」的攻擊性雷射光,徹底地將自己與他人隔絕。
他從吧台那邊要了一些冰塊,一邊敷著自己的臉頰,一邊忿忿地想著︰這一拳,我一定記在你的帳上。任遠,不要以為我會就此善罷干休,你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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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絲,你听好,以後不要再去找那家伙了。」
「不要!」
「菟絲!」任遠怒吼。
「不要!不要!不要!」捂起自己的雙耳,菟絲大聲地反駁著。「阿皓不是壞人。菟絲不是小孩子了,菟絲自己會想、會看。為什麼、為什麼阿遠要說阿皓的壞話?阿皓沒有做壞事,菟絲知道!我不要听阿遠的話,我討厭阿遠!」
「菟絲!」藍媽媽看著女兒難得憤怒地跑回房里去,還傳來好大的甩門聲,她已經好幾年沒看到女兒發這麼大的脾氣了。轉回身,藍媽媽朝任遠說︰「阿遠,那個姓白的男孩子真的那麼懷嗎?」
「舅媽,怎麼連你也……」他頓感心力交瘁地搖著頭。
藍媽媽愧疚地搖搖頭說︰「不是啦,舅媽不是要懷疑你的話,只是菟絲那孩子會那麼喜歡一個人實在是很少見。我想一個會做讓菟絲討厭的事的人,是不可能讓菟絲這麼袒護他的,所以……」
「那家伙根本是只狐狸,表面上總是裝作一副乖乖牌的樣子,其實滿肚子壞水。他表面上對菟絲好,那都不過是障眼法,為的是好操縱菟絲,讓菟絲乖乖听他的話。你瞧,他不是把菟絲帶壞了?以前菟絲不會這麼反抗我的。」
任遠皺著眉頭說︰「舅媽,我看事不宜遲,明天我就去辦機票和護照的事。正好大表哥有個黃金假期,就跟菟絲說我們要去美國探望大表哥好了。等阿絲痛快地玩一陣子回來,就會忘了白罡皓那家伙的。」
「舅媽並不這麼想喔,阿遠。」藍媽媽語重心長地說。「阿絲是我女兒,我最了解她,她性子有多固執,我最清楚。她如果是那麼容易見異思遷的孩子,我們今天也不需煩惱了吧?而且……帶一個亞斯伯格癥的孩子有許多的困難,你知道舅媽覺得最困難的是什麼嗎?」
是任遠搖搖頭,藍媽媽才笑了笑,繼續往下說︰「我很怕自己對她的愛,其實是阻‘礙’的‘礙’。沒錯,亞斯伯格癥的孩子是很特殊,無法用一般帶小孩的方法來帶,但阿絲也是會思考、會表達的孩子,她不需要四周的人替她下決定,否則她一輩子也無法決定事情。」
她握著佷子的手說︰「謝謝你為阿絲想這麼多,可是我們能做的是協助她做出一個決定,不是搶走她的決定權。所以去玩的事情,我想你還是再和阿絲好好談談,听听她想說的話,也讓她听听你的說法。反正離畢業典禮還有一周,我們就花一個禮拜的時間,和她好好溝通吧!」
任遠垂下肩膀,激動的心情稍微冷靜下來後,他知道舅媽說的很正確,自己所做的是在剝奪菟絲說話的權利。又或者,他只是想證明給白罡皓看,想和白罡皓互別苗頭,證明自己對菟絲的影響力更大——
「抱歉,舅媽,我太急了些。」他訥訥地說。
藍媽媽搖搖頭,拍拍他的肩膀。「哪里,這麼多年要不是你一直和菟絲念同一個學校、同一個班級,我們又怎麼能如此安心呢?現在菟絲終于也要從高中畢業了,辛苦你了,阿遠。」
任遠在離開藍家前,先去敲了敲菟絲的房門,里面沒有任何回應,他想,大概是菟絲還在生自己的氣,所以不想回答吧?
棒著門板,任遠不氣餒地說︰「阿絲,我先回去了,改天再來和你談談。我知道你很喜歡白罡皓,雖然我實在不知道那種家伙到底好在哪里,但是我這輩子曾經騙過你嗎?阿絲,我說的話難道你都不再相信了嗎?那家伙他根本不上喜歡你的,他不過是在愚弄你和我而已。」
里頭還是一片沉默。任遠考慮了一下,決定不再多說什麼,轉身離去。他不曉得,當他走後沒多久,門就悄悄地打開了,菟絲望著空蕩蕩的房門口,呆站了一會兒,又把門關上。
她不知道要跟阿遠說什麼,她只是覺得有必要把門打開,看看阿遠的臉。她知道阿遠不會騙人,可是他說要自己不再和班長見面,她做不到。她也不懂為什麼?自己就是想和班長在一起。
班長說過,他們要永遠在一起的,不是嗎?
那家伙他根本不喜歡你。
不喜歡?那麼班長說謊嗎?他說過喜歡她,說過要一直在一起,這些都不是真的嗎?班長其實討厭她,不想和她在一起?為什麼阿遠知道呢?阿遠不是班長,他是怎麼知道的呢?頭好病。她想不出答案,誰能告訴她一個答案呢?菟絲的眼前浮現班長的臉,她好想好想看一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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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罡皓接到飯店打來的電話時,已經是半夜兩點了。
「好吵喔,是誰啊……」里著被單的女人揉著眼楮,打了個阿欠說。
「不好意思,我要出去一下,請你回去吧!」他起身套上一條長褲,再從口袋里掏出幾張千元大鈔丟到床上說。
「什麼?你大半夜的要趕我出去啊!」女人目瞪口呆地大叫。
「那些錢足夠你叫一輛計程車了吧!出去的時候請你順便帶上門,謝謝。」他穿上襯衫後,拿起車鑰匙,頭也不回地說。
「你這混帳!」女人扔的枕頭,恰巧打中關起來的門,徒勞無功地落了地。
白罡皓匆匆地下了樓,發動著自己的機車引擎,腦子里還停留在幾分鐘前的那通電話上,飯店的經理萬分困擾地跟他抱怨著,有一位小姐說什麼都要找他,不管他們如何解釋白罡皓並不在這間飯店,她就是不听,還打算一間一間去敲房門,逼不得已他們只好向他求救。
搜遍所有的記憶,白罡皓唯一能想像到,會做出如此沒有常識的事的人,只有——她,藍菟絲。
深夜里,車子盡情地在無人的馬路上狂綢,白罡皓只花十五分鐘就到達飯店,並且在飯店經理的引領下,走到他們員工專用的休息室,找到了藍菟絲。她身上穿著一套碎花短睡衣,表情像個迷路的孩子般楚楚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