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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姐兒花嫁 第19頁

作者︰葆琳

"唔。"

這點不經意溫柔的小動作,比起親密行為更讓人心慌意亂、手足無措。莘園就像初戀的小女生一樣,脹紅臉,連句"拜拜"都說不出口,目送他走出大門。

也許自己錯了。

他並不是什麼壞人,只是她一直想把他當成壞人,好告誡自己不能接近他。要是他真的是不在乎她、玩弄她,也不會為她特地上門對爸媽求情。自己是不是對他有太多偏見了呢?

愛情令人雙眼盲目,狹窄的視線中,她似乎終于看到了一點點他的真心。

"很好,慢慢地放松心情,放慢呼吸,听著我的聲音就好。"

躺在診療椅上,莘園毫無抗拒地就在他輕柔和緩的口吻,以及熟悉的磁性嗓音中,進入了冥想狀態。

"那麼,我要問問題了,可以嗎?"

她輕輕地一頷首。

"回想起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甜點的?第一次還記得嗎?"

模糊的影像在腦海中漸漸清晰,遙遠的記憶重回眼前,她帶著笑意開口說︰"記得,那是到朋友的家中,她爸爸請我吃的,好好吃喔!那塊海綿蛋糕,又柔又香。我的朋友笑得很幸福,她的爸爸也很開心地看她吃蛋糕,甜甜的滋味在唇齒間融化,到處都是開心的笑聲……從沒有吃過比蛋糕更好吃的東西了。"

令人憧憬的美好過去。

"你在家中不曾吃過嗎?"

"沒有。爸爸不準小孩子吃點心,他說小孩子要按照時間規矩地吃三餐就夠了,就連零用錢也不給。所以其他同學在吃零嘴時,只有我不敢吃,因為回家後媽媽會檢查,萬一看到我吃過零嘴,當天晚上就不許我吃飯了。"

又餓又難過。對不起,下次不敢了。

"你對于爸爸與媽媽是什麼感覺呢?覺得他們很壞?不讓你吃飯很生氣?"

"……我是不听話的孩子,惹爸爸生氣、媽媽難過。可是我真的努力過了,非常、非常地努力,我忍耐著不吃糖果、餅干。我什麼都可以忍耐,只要爸爸不要生氣,媽媽不要哭……不對的是我,所以爸爸媽媽不愛我……"

好寂寞、好寂寞,四周是這麼地黑暗,孤零零的好寂寞。

"你真的不生爸媽的氣嗎?說出來也沒有關系,把內心里的實話都說出來,你可以不必再做個乖孩子了,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可以嗎?可以說嗎?真的可以說嗎?

"沒有關系,說出來,我會在你身邊。"東方淳緊緊地握住她的手。

"我、我——我好難過,為什麼爸爸不愛我,為什麼成績單比我還要重要,只要成績單不好,我就要挨打受罵,我不會就是不會,不懂就是不懂。我討厭痛,我討厭被打,我不是爸爸媽媽的孩子嗎?為什麼不能像花花的爸爸一樣,花花的爸爸常常會給她抱抱,還做那樣好吃的點心給她……她的爸爸好愛她,我的爸爸為什麼不愛我!"

"乖,別哭。"溫柔的手,頻頻撫模著她的背。"你沒有什麼不好,你是好孩子,听話。"

哭泣的聲音漸漸和緩。

"那麼,你害怕爸爸嗎?"

她點點頭。"因為我壞,爸爸會不要我。因為我壞,爸爸會打我。因為我不听話偷吃糖,所以……我會被丟出家里,沒有人要我。"

"即使這樣,你還是喜歡吃糖果和點心?"

"喜歡。我喜歡巧克力的香甜,擁抱著我,吃的時候不論什麼不愉快都可以忘掉。也喜歡做甜點的時候,看到吃的人高興的模樣。幸福。我想要幸福。"

"可是你爸爸不喜歡你做甜點,不是嗎?"

"……"

"不想說也可以不必說。"

"爸爸……不喜歡我做任何事。他要我听話,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是听話。我只是想做一點讓人家高興的事,能讓大家開心的事,我做的事是不好的事嗎?我除了做點心之外,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是嗎?"他溫柔地撫模著她的頭說。"你做得已經很好了。不要想太多,不要給自己太多壓力,你想睡的話,可以休息一下,什麼都不要去想了。"

緊皺的眉間,力量一點一滴地被抽出,緩和的緊張與壓力慢慢地消失。

好安心。這個黑暗溫柔地擁抱著她、撫慰著她。就像尚未出生前母親的羊水將她包容,將她密密地保護。

再度睜開雙眼,莘園還錯愕了下,一時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你醒了?"坐在桌前的東方淳摘下眼鏡,唇角微揚的說。"感覺如何?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莘園松口氣,失笑地說︰"我竟在你診療的途中睡著了?看樣子我真的比自己想像的要累呢!"

"偶爾借著睡眠來放松自己是好事。"

模模溫濕的臉頰,莘園驚訝地說︰"我哭了?我怎麼不記得了?哇!真丟臉。"

"這說明你非常進入狀況,無須害羞,淚水也是一種正常情緒的抒發。"他取出錄音帶交給她說。"今天的診療過後,大概可以確定導致你味覺失常的壓力來自于何處了。但要怎麼去克服,或能不能克服。全視你的努力了。"

"這麼說……"他的診療已經告一段落了嗎?

"接下來的主角是你了。"東方淳凝視著她說。"此後我能協助你的地方,只是導引,我無法代替你去破除心中的魔障。"

莘園深深地呼吸一口氣說︰"能告訴我,那是什麼樣的壓力嗎?"

"你從小就在相當有權威的父親管教下長大,甜點是你唯一忤逆過父親的事。雖然你選擇了自己的人生,但是你心里還是無法擺月兌父親巨大的陰影。最近你是否為了什麼事與父親再起爭執,我不知道,但很顯然短期驟增的對立情勢,再度喚醒你潛意識里自我否定的一面,造成你內心龐大的壓力,因此反映在象征你背叛權威的甜點上……味覺,就成了你懲罰自己的替代物。簡而言之,你承受來自家庭的壓力下衍生的不安,撼動了你對自我選擇的自信。"

平鋪直述的口吻,-一點明了深藏在她內心最底層的秘密。即使莘園已經有所覺悟,要將自己的全部攤開在他的面前,但當她真正听到他的分析時,她卻有種赤身露體曬在太陽下的羞恥感。

由里至外,她的每一寸都被他看透了。

"想要恢復味覺,你必須停止這種否定自己的認知,停止給予自己責難,以贊美自己、疼愛自己來恢復過去的你;好好和父親談一談也能獲得改善。你缺乏被雙親所愛的自信,也是理由之一。"

莘園不懂他怎麼能如此淡漠地說著她的事,就像是"真正"的醫生一樣,難道他就不能再溫柔一點、體貼一點,就像……就像什麼?自己

想從他口中听到戀人般鼓勵的話?

"你可以回病房休息了。同時,禁令也解除了。"他快速地在病歷表上填寫

著,以公式化的口吻說道。

"既然已經知道問題在哪里,你接觸甜食也無大礙,雖然不保證何時才能恢復你的味覺,但至少你可以借著撫觸熟悉的道具,再次的思考你想借由甜點給父母什麼訊息、給自己什麼訊息。會對你有幫助的。"他交代完,給她一笑。"還有問題嗎?沒有問題的話,你可以回房了。"

莘園握緊手里的錄音帶。是她多想嗎?總覺得有面牆阻隔著他們。

她故意生疏客氣地說道︰"謝謝你。"

"傻瓜,這是我分內的工作。"他堅定的黑眸和藹地閃爍著,不帶任何私情,只是純粹以醫生的立場必懷說︰"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辦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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