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吻止住了她的怒罵。
第三章
「抱歉,冷靜一點了嗎?」他柔和深沉地詢問著,後退半步放開了她。
冶恬仍處于震驚狀態,她愕然的腦袋中一片空白……剛剛是什麼……瞬間就令她恍惚失神的……他真的吻了她?為什麼?而且自己心中為什麼不生氣,他都自知理虧地道歉了,她應該甩他一巴掌,罵他大膽、無禮、輕薄!
「你似乎太過激動了,所以我只能想到這個法子……侵犯了你的唇,非常抱歉。」他的語氣輕得有如羽毛撫模在心口,謹慎的口吻,透露他穩定局面的企圖。
她是那麼的驚訝,以至于她除了呆愣地看著他的臉,什麼都做不了。
他俊挺的側臉在暈黃的燈光下,如夢似幻地漂浮在不甚真實的夜色中,瓖著淺淺的光輝。
「關于你的揣測,我必須承認——是的,就如同你所猜測到的,我的確沒有把你今夜的菜肴當成是‘食物’。對我而言,那些並非是食物,而是‘工作’。我吃它們並不是為了飽月復一頓,而是被人賦予了任務。因為我對那項任務懷有疑惑,我不認為自己有完成它的能力,所以我選擇每一道菜都只吃一口,造成你的痛苦,我很遺憾。」
他又在說些什麼……冶恬望著他,紊亂的腦海正把他的話語翻譯成自己听得懂的語言,可是即使她听到了每一個字,組合起來還是毫無意義。她獨獨只捉到一個重點,那就是他承認了,他是有預謀的……在他品嘗自己的菜肴前,他就決定不吃它們了。
「可是,仔細听好了,岳冶恬——你沒有資格在這兒對我生氣。」溫和中藏著嚴厲的勁道,紫鴟臣蹙眉說,「坦白說,你今夜的行徑讓我非常吃驚。
莫非你在餐廳中說要挑戰的話語都是強裝出來的自信?假使你有你表現得那般自信,那麼你該考慮的是往後如何打破我的味覺極限,而不是被困在過去失敗的陰影下,檢討過去的是非對錯吧?」
他的話像鐵錘般狠狠地敲中了她混沌的理智。
羞愧,開始從腳底往上逆涌。
「有時間在這兒質問我為何只吃一口菜的小事,明天能做出像樣的東西嗎?早點上床睡覺養足精神才是你該做的事,去吧廠
他一手指著大門說︰「別在此浪費時間。」
羞紅的臉頰是她領悟到自己又鬧了什麼樣的糗狀後深感無地自容的具體表現。越是想給這個人一點顏色瞧瞧,結果到頭來,竟是自己不斷地在這人面前犯錯、鬧笑話,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沒錯,他點出了問題癥結所在,自己光顧著氣憤,卻忘了最重要的——她根本就沒有權利追究人家要吃不吃,那是他的自由!
怎奈,無聊的自尊梗在喉嚨作祟,冶恬就是無法開口跟他說︰「抱歉,我又錯了。」只得一轉身,和來時一樣迅速地消失。
天啊!當她一路沖回自己房間內,撲倒在床鋪上,她紅透的雙頰上已經沾滿了反省的淚水。在紫鳴臣眼前,自己有多麼的不成熟、孩子氣,她已經充分地知道了。這無關什麼身份地位、背景錢財,自己所見識過的場面、自己的思考模式,甚至是自己那沖動而又沒有裝上煞車裝置的脾氣,都不該是個成年女子該有的行徑。她憑什麼去批評紫鳴臣的言行舉止,當她凡事處理的態度都比他要不成熟之際——不可否認的,他必定見識過比她更多的場面,才會在短短幾秒鐘就把她給懾服了。
岳冶恬啊!岳冶恬!你要振作一點!
用力地拍著自己的臉頰,冶恬在心中鼓舞著自己說︰明天早餐要扳回這一城!
***
暖和和的陽光灑在臉頰,冶恬听到陌生的鳥叫聲,迷糊地想著︰她什麼時候搬到森林里住了,居然有鳥語花香?還是自己又忘記關掉收音機?這個可能性比較大。滿足地嘆口氣,冶恬翻身正打算再小睡一下——
恰巧映入她眼簾的卻是,正緩慢爬向八點整的指針。
八點?八點!
冶恬從床上跳了起來,在自己光溜溜的雙腿套上一條牛仔褲,上半身就穿著睡前充作睡袍的T恤,沒空打理自己那一頭蓬蓬亂發,在幾秒鐘內就離開房間沖進了紫家的廚房中。
明亮而干淨的餐桌上,放著一盆鮮花,除此之外當然什麼都沒有。
說不定「他」還沒有下來用早餐!冶恬抱著僥幸的心理,撫著胸口喘口氣,好險,差一點就睡過頭了,還好,還來得及。「哎啊,你醒了,岳小姐。」身後,張嫂正滿面微笑地走進來說。
「早安,張嫂。」
「早。」老婦人點點頭,一邊走向洗碗台說,「怎麼不再多睡一下呢?」邊走近洗碗台說
「那怎麼可以,再不準備早餐.就會趕不上紫鳴臣——我是說你家主人的上班時間了。」冶恬打
開冰箱的門,昨夜已經檢視過一次,里面有什麼材料她早就了若指掌,菜單也早在腦海中寫好了。首先是清燙甘藍菜……
「主人?紫先生剛剛已經出門上班去了。」張嫂回過頭說,「紫先生是很早去公司的人,通常是七點用完早餐,七點半就出門。本來我見你六點還沒有起床,想去叫醒你的,可是紫先生說不必了,讓你睡。今天早餐便由我——」
冶恬聞言目瞪口呆,手一松,整顆甘藍菜也掉到地︰「他去上班了?!」
「是啊。」張嫂帶著歉意地看著她說,「我還是應該叫醒你的,我不知道你這麼想幫先生做早餐。沒關系,還有明天。」
明天?又是明天!冶恬咬著唇。
不可以,她不能對張嫂生氣,這並不是張嫂的錯,都怪她自己貪睡、睡太晚了。想不到她竟會在挑戰的第一天就出師不利。
「不要緊。」對著張嫂,也對著自己說,冶恬勉強地笑著,「我會在今晚彌補紫先生,給他煮一頓大餐的。」
「今晚?可是今晚紫先生也不在家吃飯。他出門前就告訴我了,今天南部有重要會議,恐怕回來都已經深夜,要我不必替他等門、張羅消夜了。」一天接連第二場打擊。冶恬搗住胸口,姓紫的這家伙該不是故意要給她好看吧?他這一個月要是常常不回來,那自己還怎麼鍛煉他的舌頭!
「岳小姐,你不舒服嗎?」張嫂擔憂地放下手邊要清洗的碗說,「要不要我拿點什麼藥給你?你哪兒不舒服?」
「沒事。」只是心痛,劇烈的痛。早知道就不要那麼貪睡了,「你們紫先生常常這樣子在外面吃飯嗎?」「是啊!一個禮拜大約有三四天晚上都在外面如果有在家中,早餐倒是一定會吃。」不行,只有早餐,那她能表現的時間太有限了。她得找紫鳴臣談談。
***
想是這麼想,但,冶恬再度見識到紫鳴臣到底是有多「忙碌」。
雖然第二天一大清早冶恬就順利在五點鐘起床,並且算好時間在他七點下樓時就準備好滿桌豐盛可比「滿漢全席」的熱騰騰菜肴等著他。
他緘默地望著桌上整整三秒鐘後,僅說︰「以後早餐不必這麼麻煩了。」
「可是……」冶恬雙手插腰,打算長篇辯解她缺乏展露手藝的機會。
「今天早上我光看就飽了,這不是早餐該有的菜色吧。」打斷她的話,他嘆口氣,只將咖啡喝光後說,「抱歉,有什麼話等我回來再說。我今天有重要會議,不能遲到。」
他又如同一陣輕風般瀟灑離去。
冶恬捉狂瀕臨邊緣。她憤怒地代替他坐到桌前,自暴自棄地吃著自己煮出來的每一道菜,每一道菜本該是美味無比,可是吃在她口中卻味如嚼蠟。這也不奇怪,以她此刻低潮的心情,加上從早上五點忙碌準備的疲憊感一下子都洶涌而來,她早失去品嘗任何食物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