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說這幾天自己就算沒有出現,明明也沒有再給俱樂部闖禍了。特地告知他明明狀況的端木揚,還以佩服的口吻說︰「你到底是怎麼給那個女人洗腦的?我真沒有想到你會如此成功地把那女人給收服在手上。」
艾昕心想就算自己解釋,端木也還是不能了解他腦中的真正計劃。阻止明明在俱樂部中的破壞行為,只不過是「順便」,他真正想要的還是……
叮咚——
一聲清脆的門鈴打斷了艾昕的思緒,他放下咖啡杯,八成是服務生前來更換、清理屋里的東西了。走到門邊,他預期會看到這幾天常見的那張面孔時,卻在打開門的瞬間,整個人僵立。
「明明?」訝異中帶著驚喜,艾昕睜大眼楮。
「艾昕!」比他更吃驚的,是拿著門的鑰匙、奉命前來做「管家」工作的汪明明。她先是愣愣地看著他的臉,接著再回頭確認一下房間的號碼,九○八房,沒有錯。
「你為什麼會在這兒?」她以為消失的男人,原來近在咫尺,只是自己一直不知道而已。
「這是什麼詭計?」
誤以為又被捉弄的她,氣得渾身發抖脹紅著臉,拉高聲音說道。
第五章
「你冷靜一點,明明。我才要問你怎麼會在這兒?你不是應該在樓下工作的嗎?怎麼會由你來……等一下,你的確是上來工作的吧?還是,從端木那兒听到我在這兒。可是我跟端木交代過,我在這間客房的事要保持最高機密的。」艾昕舉高雙手表示無辜。
明明哪里冷靜得下來,先前所受的委屈、端木揚的挑釁,早讓她原本壓抑再三的理智瀕臨潰堤危機,現在又發現這幾天來讓自己心神不寧、困惑不安的對象,居然就在自己左右——而自己這幾天就像個傻瓜一樣,還直在後悔沒有留下他的聯絡方式,結果卻是「這麼一回事」!
避他什麼逃兵不逃兵,她再也不想與「夜舞俱樂部」、「艾昕」有所牽連了。她現在就要去把這張可惡的卡片鑰匙丟回到端木揚的臉上,並且告訴他︰「大小姐我不干了!」
「明明!」見她異常氣憤地紅著臉轉身要走,艾昕一把捉住她的手腕,住房間里拉。「總之,你先進來,我們再慢慢談。」
「沒什麼好談的!我是個笨蛋,居然還擔心你這幾天沒出現是病了還是發生什麼事,成天腦子里都是你的影子,連工作都提不起勁。這一切都是你的錯,混帳,世界上找不到比你更討人厭的家伙,為什麼現在偏偏出現在我眼前!」沒錯,她最不想在此刻看到的人,為何會這麼湊巧地在這兒現身!
被拉進了房間還不自知,只顧爆發出填塞在胸口的悶氣,明明一股腦地怒道。她生氣的模樣對艾昕而言並不陌生,但是盈滿那雙泛著紅絲的雪眸水氣,卻很罕見,隱約地告訴了他——個性驕傲的她會如此激動的理由,絕對不只是因為「自己身在夜舞俱樂部卻不去見她」這件事而已。
「發生了什麼事,明明?」他握著她手腕的掌心堅定而不放松,柔聲追問著。
明明咬著唇,撇開頭不去看他溢滿關懷的俊臉,強忍著淚水一語不發。
「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對不對?你氣成這樣並不尋常,如果有什麼事是我能幫得上忙的,我樂意做你依靠的臂膀,所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發生什麼事,為什麼要告訴你,你是我的什麼人!」自己都曉得現在的言行根本就是遷怒到他頭上,可是無法控制的情感已經凌駕她。
「我只是一個喜歡你,而不願你受苦、生氣的人,你因為怒火而死掉的每一個細胞對我而言都是最珍貴的寶物,我會心疼的。」他輕輕地挑起她的下巴,盯著她的臉。「是誰那麼大膽,惹你生氣了?」
令人無法招架的溫柔,從別人口中說出來只會讓人覺得嗯心害羞的甜言蜜語,他說來再自然不過,一點都不讓人反感,加速了明明早已經委屈得無以言語的淚意,她透過模糊的視線,握起了拳頭在他胸前敲打。
「都是你、都是你,你該死的佔據著我的腦海不放,要是你有來,我就不用面對那群垃圾,更不用听到那些背著我傳得亂七八糟、氣死人的胡言亂語在說些什麼!一切都是你的錯!什麼嘛,那些人把他人的災難當成八卦的題材,高興怎麼編就怎麼編,我生氣有什麼不對,難道我活該遭受他們的一言語侮辱,就算我是服務生,那不代表我是個木頭,可以听了那種沒憑沒據的謊話,而毫無感覺、笑嘻嘻的做事!」一拳拳打在他身上,力道強硬不起來,反倒像在撒嬌。
打著打著,明明撲倒在他寬闊的胸前,到最後終于忍不住掉下眼淚說︰「我是人,有感情、有反應、會哭、會笑的人啊!難道他們就可以這樣傷害別人,憑什麼、為什麼!」
「好……好……來這邊。」從她亂無章法的氣憤抱怨中,多少模出一點真相的艾昕,撫著她的背,領她坐到一旁的沙發。
他以雙手擁抱住她顫抖無助的弱小肩膀,疼惜地說︰「不要難過了,和他們一般見識豈不辱沒了你自己的智商,你比那些愛說他人八卦的人要聰明多了,不要讓他們的話傷了你。你知道事實的真相、我也明白,這樣不夠嗎?不管世上其他人怎麼說你的八卦,我永遠會站在你這邊,支持你,和你一起對抗那些閑言閑語的。」
「騙人,剛剛你就不在。」因為哭得很狼狽,明明根本不敢抬起頭來,深怕自己涕淚縱橫的臉會丑得把他嚇跑。
「嗯,我很抱歉,如果我知道會有這種事發生,一定半步都不離開你。你可以懲罰我的缺席,隨你要我怎麼賠罪,我都答應,好嗎?」抽了一張面紙,他細心地擦著她紅通通的眼角與鼻子說。「看,枉費這麼一張冰山美人的臉,一哭就成了一座融化的冰山,什麼淚水鼻水都流出來,形象全毀了。」
「胡說,我才沒流鼻水。」
「哈,那從鼻子流出來的是什麼?口水?」他掐掐她的鼻尖說。
「好冷喔,一點都不好笑!」可是明明唇角卻不听話地微微上揚。
「總算肯笑了,如何?能冷靜下來了嗎?」模模她的頭,拍拍她的肩膀,艾昕不忘偷香一下她的發梢說。「這樣才像是我迷戀上的傲慢淑女,一名淑女是不能大吼大叫的,形象、形象。」
明明皺皺鼻頭,搶過面紙清理自己的臉說︰「不要把我當孩子一樣的哄。」
「我哪敢啊!」他咧嘴笑了笑。「你是要把事情告訴我呢?還是要讓我自己模索你的內心世界啊?」
被他這麼一取笑,覺得自己這場脾氣真像一場午後驟雨,來得快去得也快,誰叫這些事都像是先前約好了,撞在一起,接連不斷地攻她個措手不及。現在平心靜氣的,她也才能把自己與那些長舌公的糾紛說個分明,當然她也不會忘了提端木揚打了她的那巴掌。
艾昕听到這件事,馬上以掌心揉搓著她的臉頰說︰「很痛嗎?」
「嗯……」明明搖搖頭,鼓脹著雙頰說。「與其說是皮肉痛,不如說是我的自尊心在痛。從小到大沒有在人前被打過。我承認自己表現得很不‘專業’,所以什麼都不能說,但是……我想我應該跟你說聲……不好意思。」
「咦?怎麼了,突然?」
「以前我都不知道身為‘弱者’的感受,我總以為會自甘被他人利用的笨蛋,活該是弱者。坦白說,以前在中學時代,我總覺得你那種謙卑的態度看了就讓人火大。你有好頭腦,跟我競爭學年的前一、二名也不是問題,可是你永遠都不會奪取那個第一名,我總是自以為是地解釋為,你是個膽小表,沒有勇氣站在頂端接受他人的挑戰,和我不同。我是強者,我可以克服站在頂端接受眾人的嫉妒與羨慕的眼光。其實,不是這樣的對嗎?能忍他人所不能忍,也是一種勇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