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記自己想說什麼了。沒事!」
看穿她的偽裝,艾昕高抬貴手地給她下台階說︰「算了,其實有什麼理由都不重要。可是你剛剛的指責,著實傷了我的心。難道我會是那種乘人之危,借機佔便宜的人嗎?你居然認為在昨晚那種情況下,我會和你上床,我在你心中的形象有那麼糟啊?看來我得檢討一下了。」
他貨真價實的遺憾寫在臉上,讓明明心生愧疚。
自己的確一直把他當成心懷不軌的人,理由無他,因為自己心中有鬼。以為他是夜舞俱樂部那邊的人,一定企圖對自己不利。其實是自己先想對俱樂部搗亂,所以才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真該檢討自己所作所為的人,是她才對。
「我……」
「沒關系,你什麼都不用說,我懂。畢竟我們只是中學時代的老同學,中間又隔了這麼長的時間,你不相信我也是情有可原。不過,經過昨晚,我希望你能對我有信心一點,明明。無論如何我絕對不會強迫一個心不甘情不願的女人,或是佔你便宜。只要這一點你能相信就好。」
被他那雙誠摯漆黑的眼眸給說服了。明明心中曾經堆積起來對他的防備,慢慢地一點一滴的瓦解。正當明明打算伸出友誼的手,舍棄過去爾虞我詐的行為,接納他作朋友時,忽然艾昕爆出呵呵的嘻笑聲。
又發生什麼事了?怔忡間,明明愕然地瞪著他。
「不行喔,明明,你打算和我握握手,就解決我內心所受的傷害嗎?你真是比我想像的還要來得單純。你知道我想要的不只是‘作朋友’吧?你該不會也忘了,我說過從‘作朋友’開始,但總有一天我會把你追到手吧?」
「你沒有說過那種話!」
「我有,也許版本不同,但我就是那個意思。而且我們已經接過吻了……你不能否認,你自己也記得才對,昨晚你還曾經主動吻我,這是否表示我的努力並沒有白費?你已經慢慢地被我吸引了呢?」
不能承認,一旦承認,自己手上的王牌就會被他拿光了。明明暗暗下定決心,清清喉嚨說︰「噢,我想起來了,下午還要上班呢。該回家去換件衣服,拜拜。」
「你不只是個醉鬼,還是個膽小表喔,明明。」
突然間他擋住她的去路,把明明嚇了一跳。這個男人走路沒有聲音!
「你……讓開啦!」
他逼近一步,明明也跟著後退一步。「你到底要怎麼樣!」
艾昕知道自己不能逼她太緊,他可不想費盡堡夫打掉的心牆又被重新建起,所以他微笑著說︰「我好像耳朵不太好,始終都沒有听到‘某人’向我道謝,也不想想昨晚我是多麼辛苦地把一個醉得連走路都不會的小醉鬼,從車子挖出來扛到這兒,讓她不必飽受餐風宿露之苦。這麼辛苦得不到報償也就算了,我還得一整夜被‘某人’性騷擾,直到凌晨四點才好不容易能夠上床睡覺,我眼楮底下都冒出黑眼圈了。我想身為知書達禮的現代人,期望對方能說聲謝謝,應該不為過吧?」
明明的小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她在期待些什麼?人家不過是為了討一聲謝謝,所以才會靠過來,她卻以為他想要對自己做些什麼……她什麼時候變成這麼神經兮兮又愛往自己臉上貼金的無聊女人了。
為自己的幻想感到不好意思的同時,明明也再次意識到自己是多麼在意艾昕的一舉一動與一言一行。
「謝……謝你。」
「不客氣。」他微笑著,讓開了路說︰「我開車送你回家吧。」
「咦?不必了,我自己可以——」再繼續和這個人相處下去,豈不是會比現在更加在意艾昕的存在?
「跟我客氣什麼,昨晚你不是都把我看光光了。我們已經不算是陌生人了吧?何況,你若真的感謝我昨晚的君子風度,現在就別跟我爭,這樣子下次就算你喝醉了,我也知道該送你回哪里去。」
他眨眨眼地調侃,明明窘得連耳朵都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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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好幾天,艾昕都沒有再出現在夜舞俱樂部。
明明大力地關上更衣櫃的鐵門,那家伙沒有出現,為什麼自己會如此心神不寧?不斷地揣想著他到底發生什麼事,為什麼這幾天都不見人影?他在哪里、做些什麼?那天送她回家時,他自己親口說「晚上見」的,為什麼卻爽約沒有出現?
莫非,他是知道自己多少被他吸引的心,而故意使出這種欲擒故縱的招數?那麼自己現在滿腦子都掛念著他,豈不正中他的下懷?他憑什麼這樣玩弄人心。
明明咬著唇,知道自己又再給艾昕掛上壞人的面具了。
原因也不問,一心想把自己此刻這種焦躁不安的心情,責怪在某人頭上。什麼時候自己變得這麼不冷靜?似乎從艾昕出現在她的生活後,自己腦袋就變得很不講道理,變得……像個很討人厭、自以為是的女人。
假如這麼擔心他,好奇他為什麼不來,何不誠實一點地面對自己的心情?當初問他一聲電話號碼,或者問問他平常是在做什麼工作的,也許他是因為臨時有什麼急事非去辦不可,所以才不能來。
仔細想想,自己似乎太過單方面接受艾昕的好意,卻沒有對等地關心過他,猛然回想起來,自己連他現在的職業都沒有問過,有關他的一切,也是一概不知。自己只是被動地等待他,是自己把主動的權利給遺忘了,現在又怎麼能責怪艾昕一點消息都沒有,整個人就像消失在空氣中一樣。
早知道那天他送自己回家時,就該禮貌地邀請他上樓坐坐,喝杯茶聊聊近況也好。
唉!自己為什麼還留在夜舞俱樂部工作呢?想想當初要破壞這間俱樂部的雄心壯志,在這幾天內仿佛再也無法燃燒她的熱血,甚至開始讓她覺得自己莽撞的行為是否過于幼稚?一點都不像是成年人該有的舉止。
有必要為了自己的不甘心,而繼續留在這間俱樂部工作嗎?自己以前途換來的,只是一時勝利的快感,但快感是短暫的,就像燒干的柴火到最後只會留下一堆灰燼,內心無法被充實,徒留空虛、徒呼負負。
也許該是自己重新思考一下的時候了。
明明深切地反省著,沒有注意到更衣室中不知何時已經擠滿了前來換班的女服務生們。
「唉,今天俱樂部被討厭的人給包下來了,我真想請假一天。」夏鳳月點起一根煙,撩起波浪長發,埋怨地說。
「忍耐一下,很快就過去了。做服務業的人,哪有什麼挑選客人的權利。」小名為「冬」的四大台柱之一,如月亮般溫柔嫻淑的圓臉,放射著和氣的笑意說。
「那是阿冬你脾氣好,像我已經有好幾次差點想把冷水倒到那些草包頭上去。那種狗眼看人低的態度,實在讓人滿肚子火氣。」夏鳳月狐媚的細長眼楮飄到了默默不語的明明身上說︰「對了,汪明明你不是很喜歡把客人弄跑嗎?如果你能把今天的客人都氣得離開,我今天的薪水全都給你。」
「夏,別鬧了。」平磬冬搖著頭說。
「怎麼樣,成交不成交?」雙手抱胸,夏一派挑釁地說。
明明根本沒有心思參與這種無聊的活動,她只是淡淡地問︰「是些什麼樣的客人,能讓你這麼小器的女人,主動出錢請我?」
「前面不是說過了,一群滿月復經綸卻不懂做人的草包。認為自己是高級官僚,就期待人人都對他們卑躬屈膝打躬作揖。拜托,這都什麼時代了,連總統都可以民選,公僕又算什麼,高級公務員就該像個高級公僕,不要一臉認定自己是‘國家棟梁’就了不起了。喔,我忘了,你不久前也是那群人的一份子喔!炳,這下可有趣了,你該不會遇見熟人吧!」夏幸災樂禍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