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著滿頭濕發,所哲彥正要更衣地把手伸向床上——那兒有他放置的一套西裝與長褲——可是他的手並沒有抵達目的,只是僵止地停在半空中。
哪還有什麼干淨筆挺的西裝,只有一件沾滿了灰塵與毛發的西裝!!
揉揉眼楮,懷疑自己看錯了?但事實就是事實,不論你信或不信——除非西裝自己會滾到地上去轉兩圈,否則這背後唯一的解釋就是……
跨著兩步走到門邊,他一拉開門就怒吼。「是誰!罷剛進入我房間的!」
「有!」高興地舉起一手,跳出來自首的人,是滿臉不識相的微笑著,雙眼仿佛少女漫畫般滿星光點點,不要命的魔女端木莎。
所哲彥以超人的控制力,把視線一寸寸地從她的臉,轉到她手上的「黏黏刷」,再拉遠到宏觀她那一身——主題可能是「上班族歐吉桑」的可笑打扮。
從她束成馬尾的發梢,歪斜的領帶,寬松、不合身的西裝外套,以及隨時都會從她細腰上掉下來也不會顯得奇怪的褲帶,所哲彥負責情報搜集的中樞,亮起了警示的紅燈。端木莎在企圖些什麼?
他靜靜地指著自己房間中,那套原本期待著主人穿著的西裝,說︰「這個,是你的杰作?」
她歡欣地點頭如捂蒜說︰「你注意到了!好厲害!」
不——注意到也很難!那淒慘的模樣活像是被人用腳踩了十多下。
按著腦袋邊抽跳的神經,他一字一句地問︰「為、什、麼?」
「你真的不用感謝我,這只是起點而已。我還打算為你做更多更多事,好讓你知道我端木莎為人的優點就是可以為人兩肋插刀、勤于助人,親切、善良、體貼、細心——嘿嘿,本來我是為善不欲人知,可是既然你發現了,我也就不隱藏了。‘謝謝’就不用說了,真的、真的,我懂。」她施舍地拍拍他的臂膀說。
所哲彥漠然地閉上雙眼,深深地呼吸一口氣後,他扣住她的小手腕就往屋里走。「你給我進來!」
手咻地一指。「你給我好好的看清楚,這‘杰作’令我今天預定穿的西裝泡湯了,我的確是要‘感謝’你,感謝你的多此一舉,讓我不得不多花十分鐘跟你廢話,耽誤我向來規律的作息表!」
「咦?奇怪了,廣告上是說這種黏黏刷可以把西裝上的灰塵都沾下來,我還特地拿到外面去試驗過許多人的西裝,大家的髒東西都被清得很干淨,為什麼獨獨你的越清越髒了?我要去跟這家清潔用品公司抱怨!」她噘起嘴來,不滿地說。
「你難道沒有想過,清理了許多人的髒東西後,也該清理一下這把刷子,否則就會造成這種後果嗎?」他冷冷地指正她。
啪地,莎莎整張小臉于一瞬間亮了起來。「啊——原來如此啊!」
所哲彥領悟為什麼有人說「單細胞動物」將會是世界滅亡以後,唯一能夠存活下來的生物——因為「她」只負責把人給氣死,自己卻可以逍遙法外。
把那套已經不能再穿的西裝丟到她的頭上,所哲彥朝衣櫃走去說︰「怎麼,一個嘴巴老嚷著要被我非禮了的女人,卻三不五時地出現在我的房間中,這種行為你不覺得很可笑嗎?怕被人非禮,就該遠離是非之地,不然又會遭人誤會你是存心送上門來獻身的。去把那套西裝交給清潔婦,你也給我滾人。」
「好吧,我承認這次的失敗。」乖乖的把西裝摺疊在手腕上,莎莎不讓步地說︰「可是我不會放棄的!」
動作迅速地重新挑出一套西裝,也不管身後有沒有「他人」,所哲彥剝除了浴衣,赤果果地套上底褲——莎莎驚喘一聲。「我的媽啊!」
瞥視她一眼,發現她直勾勾地瞪著自己的眼楮,既不是故作害羞狀的詫異,也絕非某些如狼似虎的女人般貪婪挑逗,端木莎純粹出于一種「這真是難得一見」的贊嘆感,沒有任何邪念地望著他,那神情和觀賞雕像沒有什麼兩樣。
很遺憾的,他可不是沒血沒肉、能夠無動于衷、供人賞玩的「雕像」。
「端木莎,我只在兩種人面前月兌、穿衣服,一種是小時候的爸媽,一種是長大後上過床的女人,你打算做哪一種?」她一驚,注意力立即彈跳到他的臉上。
他緩步朝她邁近。「要是你沒辦法決定,我來幫你如何?」
「哇!」立刻朝門外飛奔而去,莎莎心想那還用問,自己肯定不會是他爸媽,所以他的意思是自己繼續留在那兒,就會被他給吃了。也不知道他是說真的假的,一旦他祭出這一招,自己的本能就會秀出來——逃為上策。
從剛剛自己「偷瞄」到的那一眼,莎莎再怎麼盲勇,也不敢輕易挑釁他那具身軀附帶的「龐然大物」,昨晚的教訓她可不想再來第二次。
懊惱啊……但莎莎也只敢對著硬邦邦的門板放馬後炮說︰「就算你嚇唬我,我還是不會放棄的!從今天起我要一天二十四小時跟在你身邊,做你的跟班小弟。瞧我,該穿的標準小弟衣裝都準備好了。黑西裝、黑領帶、黑皮鞋、黑墨鏡都有,我可是很認真的,我一定要讓你接受我這份美好的‘友誼’!」
友誼?門內的所哲彥眉頭打結,這個笨女人又在發什麼神經了?他和她?友誼?笑掉大牙也不足以形容這句話搔癢在耳中的感受——腦海中一邊恥笑著她的天真,他一邊打上領結,整裝待發。
「義木先生!你早啊!來接所哲彥啊!」莎莎愉快的招呼聲在外頭響起。
看,稱呼「義木」都懂得加上「先生」兩字,卻稱呼「他」為所哲彥。這個女人難道沒有察覺她的失敗在什麼地方嗎?
「你也早,小莎。」義本柔和的語氣隔著門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混帳,連義木那家伙也被端木莎給收買了。這世上還有誰可信賴!
「是啊,我可是好久都沒有這麼早爬起來了。哈——抱歉,我打了呵欠。」
「沒關系。不過您有特別的事嗎?為什麼這麼早起?還待在少主的門前?」
「嗯。我決定了,今天起要和你們一塊兒行動。」
「咦?這……請示過少主了嗎?」
「請示?那家伙一定不會答應的。可是我莎莎不會輕易撤退,我有一百二十分的耐心要與他周旋到底,直到他能把腦海中對我的偏見全都消去,接納我為他的朋友為止。」
「小莎這麼做,會令我們很困擾的……」
「不打緊,他只會朝我發火的,反正我做什麼事都會惹他不高興,不差這一樁。打破所哲彥朋友零鴨蛋的狀況,比起被他瞪,是更偉大的使命。我打算效法阿信精神,從人見人愛的美少女體驗一下人見人厭的可憐小楣女的滋味,不然老天爺見我紅顏可愛,判我一個薄命,那我豈不虧大了。」
門外一片長長的沉默,門內的所哲彥已經無法再容忍她自吹自擂下去。嘩地把門用力扯開,咻地揪住她的衣領往內拉,一瞬間門又再度關上——所有動作在十秒內完成,別說拖泥帶水的時間,迅速的程度讓義木以為自己眼花,看到少主在表演魔術。
「呀!」跌入所哲彥房間內那張超大雙人床,軟綿綿的床墊讓她彈得頭昏眼花,可是更嚴重的是所哲彥又在剝她的衣服了。「哇哇哇!我要叫人啦!你怎麼這麼喜歡動手月兌人家的衣服啊!」
可是他的目標不在她身上,剝下那套西裝和不合身長褲後,他就扔到一邊說︰「你想玩什麼花樣,我都沒意見,但要我容忍一個小丑在身邊晃來晃去,嚴重影響到黑菱會內上下的工作情緒,我立刻就把你五花大綁投入東京灣去,讓你當最稱職的海底防波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