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殷格都已經說了,他想娶華小姐。而她對里奧來說,只值得在床上,而不是成為他的妻子。這兩種情是多麼不同啊!
她幾乎希望自己能和華玫瑰對調了,幾乎。
「現在怎麼辦?」殷格終於由苦痛中抬頭說。
里奧先回答。「不要驟下結論。就像杰所告訴我們的,華小姐的行為似乎有點古怪,可是也不能憑這點古怪,你就莽撞行事。她的家庭和徐福讓你得手一次,不可能讓你再接近她了。」
「那麼,我來代替他,我去接觸華小姐好了。」若潔自告奮勇。「你們都是洋人容易引起注意,我不同,我應該可以接觸到她。」
「然後你隨意的問她,她是不是真把殷格當通行證嗎?」里奧有點掃興地說︰「你怎麼能問出真相?」
「隨機應變。我可以觀察、了解、打听消息。」若潔充滿希望的說。
「這太危險。」里奧說。
不會比待在你身旁危險,若潔心想。「什麼樣的危險?發現我是殷格的朋友?我想這樣也罪不至死吧?」
「你大概都沒想到,徐福可能會經常到華家去,萬一讓他瞧見你,認出你,那你有沒有想過,他會怎樣?」
「頂多是他知道我逃出來了。他又能怎麼樣?現在他沒有理由對我們怒目相向了。別忘了,華玫瑰回去了。」
「對!她回去了,結果你又出現在她身邊,這能不讓徐福緊張嗎?」
他倆一來一往的講著,讓殷格夾在中間不知道如何搭腔。「你們等等。」
「安靜。」他倆同時都告訴殷格,顯然還想繼續爭下去。
「不,這是我的事,兩位,而我謝謝你們的關心。我想是我該想出我自己的辦法的時候了。」殷格嚴肅的說︰「我會自己想辦法的。」
這成功有效的讓他們停止了爭執。他們同時看向殷格。
「你心里有什麼計畫嗎?」若潔關心的問。
殷格搖頭,他正想說什麼的時候,門口傳來兩聲輕敲。里奧過去打開了門,是他不認得的陌生中國男子。「請問你找哪位?」
「我找他。」那名中國男子直指在房間內的殷格說。
殷格慢慢的站起來。
「我是華玫瑰的長兄,華文樺。」當這名男子道出他身分時,在場的三個人都吃了一驚。「我今天來是……為了玫瑰的事。」
「玫瑰明天下午正式被徐福迎娶為他的第六姨太太。」他坐在當中的沙發椅上,殷格坐在他的對面。三個男人的表情都同樣凝重。
「我們听說了。」里奧回答。
文樺轉而面對殷格。「你到現在還認為玫瑰是為了將你當通行證才和你在一起嗎?」
「你來是替玫瑰當說客?」殷格抬起一眉問。有點不遜。
「不,只是給你一點事實。」他說︰「真正需要通行證的人是我。」文樺嘆口氣。他突然動手拆下自己的帽子、假發及胡須。「這才是真正的我。我已經受到通緝,即使是在上海也有許多人想捉到我。」
「你也是間諜?」
「我們全家都投身革命事業。不過,到目前為止,真正被通緝的只有我一人,我母親和玫瑰的身分都沒有問題,玫瑰之所以要嫁入徐家,便是為了掩飾我。徐福是保皇黨內有名的走狗,嫁給他,他對我們家的疑心會減低,我可以繼續活動,甚至,如果玫瑰能討徐福歡心,她可以……在徐福手底下騙張通行證給我。」
「你們犧牲了玫瑰,就為了……你們的革命?難道你的母親一點都不在乎嗎?讓玫瑰去當人家的姨太太?那和成為一個妓女有什麼差別?!」殷格放下他的冷漠,激動地說。
華文樺漲紅臉。「我的母親認為革命是重於生命和親情的,玫瑰那點犧牲對她來說,不算什麼。」
「不算什麼!那乾脆她自己去當徐福的小老婆算了!」
文樺忿怒的站起來。「鮑殷格!」
「你們有問過玫瑰的意見嗎?是玫瑰自願的?是你們逼她去做的吧!」殷格也不甘示弱站起來說。
「我們當然問過,在你出現之前,她自己願意這麼做的。」
在他出現之前?殷格捉住這一點。「那她後來……」
「一開始她告訴我們有個瘋狂外國佬追她的時候,我們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並且認為這樣恰巧掩飾了我們急著要嫁玫瑰的企圖,徐福會更著急自己吃下餌。果然,徐福听到消息後,馬上定下婚期,但我們卻沒想到,玫瑰竟會為了你,放棄自己所有的責任,和你私奔了。」
「她……」
「她是真的愛你才和你私奔的。我的母親為了阻止她破壞計畫,不借向徐福去通風報信。你以為她去見情人,其實是我找她出來見面,我想說服她回心轉意。」
「原來……」殷格頹然的坐下,他低喃著。「原來如此。」
「現在一切都照你們的意思去做了,為什麼你還要來告訴我們這些?」里奧見殷格太沮喪問不出話來,只好代他說。
「因為玫瑰。」文樺嘆口氣。「她回去後,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她生病了?!」殷格緊張的問。
文樺搖搖頭。「她沒有病。可是人整天說不上一句話,變得很安靜,一點也不像她。我知道她這樣嫁過去,只會害死她的。」
「害死她?她嫁到徐福家里會有危險是嗎?」
「是的。我們這個計畫的關鍵,是在玫瑰。這個計畫的反面,是徐福也很可能認為玫瑰與我會有接觸,他一定會想盡辦法由她口中找出我的下落,玫瑰必須要能對各種狀況作出反應,讓他相信我和她一點關系也沒有。這可不是件輕松的差事,萬一徐福發現什麼不對,他一定會拿她當早餐吞下去。」
他說完,只看到殷格臉色極白。
「我不是為了你才來的。我只是認為,玫瑰到這地步,就算是到徐福身邊對我也一樣沒有幫助,她已經不再是那個玫瑰了。我不能為她做什麼,但起碼不想讓她白白送命,請你們把她帶走吧!」
現在一切可說是真相大白了。
「玫瑰一定不會原諒我的,我對她說了那麼難听的話……」殷格絕望的說。
「你要是不去救她出來,你也無法原諒你自己。」若潔說。
這句話猛然敲醒他這夢中人。「我一定會救她出來的。」
「這可能有點困難,要知道,她現在這模樣,可能連自己想不想被救都不知道。」
「這位小姐說的對,玫瑰她……」文樺沉重的嘆聲氣。「整個人像關在箱子中,對外界連一點感覺也沒有,我只怕她不會合作。」
「只要有一點希望我也不放棄。」殷格握緊拳頭說。
「我給你們一份婚禮當天的行程及所有我家和徐福家的地圖,這是我所能做的全部了。我不會背叛我的母親及民族,如果你們要救玫瑰,只有你們自己去行動了,我不會礙你們的事。祝你們好運了。」
和來時一樣,華文樺偽裝好後,便離開了。
「我真該死,錯得這麼離譜,我讓玫瑰失望了。」殷格槌著牆,痛苦地吼著。
里奧搭在他肩上說︰「自責是沒有用的,現在該想一想明天下午之前,我們怎麼救出玫瑰才對。」
「我去吩咐他們送點咖啡上來。」若潔想消失一陣子,讓殷格發泄完他的苦痛會比較好,一個女人在身旁,難免讓他們有所壓抑。
里奧贊許的對她點頭。若潔悄悄地關上門離開了。
她嘆口氣,覺得愛情真的太擾人了。
「嘎!奧!方若「街」,方若「街」。」有個很吵的聲音拍在走廊的窗口上,吸引了若潔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