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峻抬起一雙陰郁眸子,迎視她眼中的憂慮及種種復雜愁緒,「好!我答應你——只要我服完刑,我一定會出來找你。」
她笑了,忙不迭地與他勾勾小指,確認他們之間的承諾。
「好,就這麼說定了,我等你——等你服刑回來,你一定要回來,然後……變回以前的峻哥……」
「好,我答應你!」
堅定的言辭敲上她的心坎,成為一串無法抹滅的回音。
季耘彎起了仍有淚珠的美眸,粲笑如花的目送著他遠去,滿心懷抱著希望,等待著他的歸來——
夢,到這兒就滅了,也讓床上的人兒緩緩睜開雙眼,抬手揩去溢出眼角的淚水。
季耘盯看著盈在指月復上頭的珠淚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都已經幾年了?我居然還無法忘記那一幕?」她皺眉,帶著反抗意識的甩去指月復上的水淚。
叩叩叩!平穩的敲門聲準時響起。
「耘耘,七點了,該起床了。」傳進房間的是一道渾厚的嗓音。
季耘茫然的看向門扉,意識已被適才的夢境所抽離,只能渾噩的坐起身,腦子連接不起來下一步動作。
叩叩兩聲,房間大門自動敞開,一名高大的男子舉步踏進房。
「耘耘,今天我輪休,你有沒有要換洗的衣物,趕快交給我,我打算趁著天氣好的時候……」他的話隱沒在視線接觸小妹呆滯的表情上,「耘耘,你怎麼了?」
季耕走近她,彎身低頭看她臉上呆愣的神情,邊抬手輕觸她的臉頰。
「喂,你該不會還沒睡醒吧?已經七點嘍!再不趕快整裝到雜志社報到,你不怕總編削你一頓嗎?」
當大哥的手觸及臉頰,她才有了反應,「耕哥,我……」
「你怎麼了?」她茫然的表情,讓季耕無法放心的坐上床側,「身體不舒服?」
他抬手探測了下她的體溫,「沒有發燒,是頭痛嗎?還是……」
「我沒事。」深吸口氣後,季耘將盤旋于心頭的悲哀情緒給逼退,「對了,我今天有一個早會要開,千萬不能遲到,要不然真的會被總編給罵到臭頭。」
立即的,她從床上跳下,沖出房間梳洗打理去。
「這個丫頭……」見她一副慌忙的模樣,季耕不禁搖頭嘆氣起來,「也不想想,自己都二十多歲了,居然還這麼冒冒失失的,我看她想嫁出去……難嘍!」
他站起身,環視了房間一眼,瞧見梳妝台的椅背披放了一些衣物,「丫頭就是丫頭,就算這麼多歲了,還是不懂得打理自己。」
他手腳利落的抓起披放在椅背的衣物,一抬眼,便見到鋪放在梳妝台桌面的雜志。
季耕怔忡了一下,目光在雜志的封面人物上停駐。
「這個人不就是……」他吃驚的瞠大眼,連忙抓起雜志,「嚴峻?!他回來了?」
他清晰的腦子,立即聯想到適才妹子臉上的呆愣神情,不經意的一瞥間,他似乎瞧見了她急欲隱瞞的點點珠淚……
「這個傻丫頭……難不成她還一直以為,嚴峻真會遵守承諾回來嗎?如果他真會回來,早就回來了,何必要等到八年後的現在?」
「耕哥,早餐呢?」季耘頂著一頭亂發跑進房,沒瞧見他拿著雜志發呆嘆氣,整個人埋進了衣櫃,「牛仔褲……我的牛仔褲呢?」
一見她冒失的闖進房來,季耕連忙把目光移開,抱起一堆待洗衣物,「別老是穿牛仔褲,有時候也該好好打扮一下自己。」
「打扮自己?」季耘敬謝不敏的直搖頭,「免了吧!我們跑新聞的裝扮,最重要的就是簡便,可以應付隨時驟變的狀況,才是最要緊的。」
「你不是說,今天只是要開早會嗎?應該沒機會到外頭跑新聞吧?既然如此……」季耕從衣櫥中拿出一套套裝,那是她剛找到工作時,他特地送給她的禮物,「今天就穿套裝去上班吧!」
「啊?」季耘盯看著他手中的套裝,瞠大的雙眼仿佛是看到了怪物一般,「耕哥,你是開玩笑的吧?」
「誰跟你開玩笑!快把衣服給換上,早餐我已經弄好了。」不讓她有發出質疑的機會,「還有,你上班快遲到了。」
「啊——遲到?!」不管三七二十一,季耘立即抓起套裝,「耕哥,現在幾點了?七點十五分?!」
季耕悄悄地關上房門,對于每天早上上演的混亂情況早已習慣,卻仍不忘叮嚀一聲︰「耘耘,早餐我放在桌上,你可要記得吃喔!」
「知道了,我知道了啦!」她扯開嗓子回應,趕緊將心神轉繞回眼前的穿衣大戰中。
套裝?開啥玩笑,打從她進入雜志社就職後,不知道已經有多少年,沒穿過這種Lady的服裝了。
天!這個套裝怎麼那麼難穿呀?拉鏈在哪兒啊?雙腿怎麼涼颼颼的啊?啊——有誰來救救她啊——
「呼——」結束了一個會議,嚴峻不由得松了口大氣。
瞿炎唇邊牽動著一絲笑意,「只不過是一場會議,你怎麼看起來一副快不行的樣子?據我所知,你不是這種不耐操的男人啊?」
嚴峻瞪他一眼,咬牙切齒的低喝︰「你是最沒資格說風涼話的家伙,只不過是一個會議,是呀!這‘只’是一個通宵會議,直到剛才才結束的挑燈夜戰會議!」
「行了,我知道了,你的火氣別那麼大行不行?」瞿炎掏了掏耳朵,有些承受不住他充滿火氣的低吼聲。
「我的火氣能不大嗎?」一個徹夜不眠的會議,讓嚴峻的忍耐到達底限,「這些日子以來,我有開不完的會,有簽不完的公文,還有永遠都出席不完的大小宴會……這些原本都是你應該做的事,為什麼現全堆在我頭上了?」
「嘿嘿嘿……」瞿炎不改嬉皮笑臉,變起了黑眸倒映著脾氣暴躁的老友,「峻,你應該知道原因。」
「原因?」嚴峻冷哼一聲,眼底露出一絲鄙夷,「我當然知道,不就是為了你的愛妻!為了她,你不但把公司的事全推給我,還寬大為懷的原諒了你的‘仇人’……」
「峻,那些都只是誤會。」提起往事,瞿炎眼底閃過一絲狼狽之色。
之前他為了報復誘拐母親離家出走的莫盛,不惜用盡一切卑鄙手段,想要毀掉莫盛,卻沒想到,在愛神的作弄下,他愛上了莫盛之女——莫淼淼。
經歷了一些激烈的爭吵及掙扎後,他無法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說︰他一點都不愛莫淼淼。而一直塵封在他記憶及往昔的陳年往事,就這麼揭露開來,這才發現——他的恨一點意義都沒有,惟有愛、惟有幸福,才能成就一個圓滿的人生。
「是啊,那些都只是誤會,所以誤會一解開,你就迫不及待的把公司丟給我,自己則跑到丈人的公司大顯神威去了。」嚴峻不耐的以指敲打桌面,鄭重的聲明,「炎,請你搞清楚一件事,‘環宇國際貿易有限公司’可是你一手打下的天下,這是你的公司︰」
「峻,你這句話就說錯了。」面對好友的聲嚴色厲,瞿炎依舊抱著輕松自若的態度面對,「‘環宇’不是靠我一個人打來的,而是靠你跟我兩人的努力所成,再加上你也有投資資金在公司上,怎麼說你都有一份,你怎麼可以把全部的責任,都推給我?」
「狡辯!」嚴峻感到疲累的暗暗嘆了口氣,「從一開始我就告訴過你,我只負責出錢,管理方面由你負責……」他伸手揉了揉隱隱作疼的太陽穴,「你一向是管理與開發的能手,突然把公司交到我手上,我根本不知道該從哪兒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