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擁緊了懷中的嬌弱人兒,「柔柔將會成為我的妻子,我絕對不允許有誰虧待她,就算那個人即將成為我的岳父也不例外!」
「哼!」文妍淇從鼻中冒出一聲冷嗤,雖然她不喜歡展拓這個臭男人,但是他那份愛護柔柔的心意卻教她稍稍讓了步,「柔柔,進去吧!」
當她牽起妹妹的手時,遭到展拓的蠻力給扯開,惹得她怒眼相向,「姓展的,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我才想問你,你到底要怎麼樣?」他沉聲反問。
雖說她是他未來的大姨子,可每當一看見她親密的握著柔柔的手、抱著她時,一股氣惱就從胸臆間竄了上來。
「你們別吵了。」文妍柔無奈的吁出口氣,梗在心間的那股不安、驚疑也隨之消失。
再抬眼看看眼前的屋宅,她不禁產生了跨進去的勇氣,誠如姐姐所說的,都二十幾年過去了,一切都已經不一樣了,她相信,當初怨她入骨的父親也已經不一樣了……
「柔柔,這次你看見了,是你姐姐她蠻不講理。」展拓目光轉到她臉上,像個小孩般的跟她告狀。
「姓展的!你少挑撥我跟柔柔之間的感情!」文妍淇用力扳開他環往妹妹的手臂,意圖取而代之。
听著他們的爭吵聲,她緩緩露出苦笑,終于明白為什麼倫哥在一听見他們爭吵時,總會露出那副受不了的無奈苦惱神情。
她無語,踏進了二十多年來都未曾跨進的文家門,剎那間,她的心中涌上了各種復雜的情緒。
像是察覺到她的緊張,展拓的大手緊緊握住她的手,適時地給予她支持,以及令她心安的溫暖——
第十章
站在書房的陽台上,文言倫可以清楚看見展拓帶著小妹踏進了門,也看見了尾隨于後的大妹正嘮嘮叨叨的不知在說些什麼。
「爸,你真的不見見柔柔嗎?」他蹙起眉,想起了未解決的問題。
坐在書房中的文正耀面無表情的翻看置在腿上的書籍,「我說過了,不見就是不見!」
「爸,現在可不是你意氣用事的時候。」他的眼中盛滿了不諒解,難道這二十多年的分離都還不能平撫他內心的傷痛嗎?
「我沒有意氣用事。」他合上腿上的書本,削瘦的面容上嵌著一雙暗無神采的眸子,「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了,我不會見她。」
「爸,你一定要見見柔柔,也要見見她將托付終生的男人。」
「她要嫁的人不是展氏的大少爺展拓嗎?這是一樁好婚事。」他平淡的訴說,仿佛這件事跟他一點關系也沒有。
文言倫眸子閃爍了下,「你當真不見柔柔?」
文正耀將書本丟在椅子上,倏地站起,「這個問題我早已給了你答案,不見。」
「爸,柔柔是你的女兒,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她?就因為她的出生造成了媽的去世,你就將所有的錯都歸咎于她身上,你不覺得這對她很不公平嗎?」以前他覺得這是爸對媽深情的表現。現在卻覺得他是個無情的父親。
「你給我閉嘴!」一提起往生的妻子,他平板的面容多了絲激動,「我說不見她就是不見她!」
文言倫的臉色沉了下來,「淇淇已經把柔柔給帶來了。」
「把她趕走!」他冷硬絕情的說道。
書房的門正巧被文妍淇給打開,他那句狠心決裂的話語像把刀狠狠地砍進文妍柔的心,讓她滿懷的期待及夢想在瞬間變成無法拼湊起來的碎片。
「柔柔。」展拓一把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她,望著她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他的心也隨著她的情緒起伏而揪緊。
文正耀听見了展拓的喚聲而偏過身子,見到了他多年末見上一面的小女兒。
「爸,你怎麼這麼殘忍?!」文妍淇緊握雙拳,為妹妹抱不平。
文正耀瞧了眼臉色蒼白、倚在展拓懷中的人兒,她那張瓜子臉像極了去世的妻子,那雙澄澈的眼則像極了年輕時的他,多年未見她,她出落得更加出色了……
他頓住了乍見她時的紛亂思緒,臉色一沉,毫不留情的下達逐客令,「你來干什麼?我有準許你踏進文家一步嗎?」
胸腔縈回著不滿及火氣的展拓跨步擋在文妍柔身前,深邃的黑眸迸射出不善的寒光。
「文伯父,請容我說一句,你真是全天下最不盡職、最冷漠無情的父親,你怎麼能如此傷害一個擁有純淨心靈的人?而這個人是你的女兒!」
「展先生,這里沒有你說話的余地。」文正耀冷冷的別過臉,強迫自己不去看小女兒一眼。
「我絕對有說話的余地!」展拓緊緊抱住受到打擊的人兒,堅定的道出真心情意,「如果你不想要柔柔,那麼我要她!我要她的一輩子!」
文正耀一直背對著他們,不發一語。
「既然文伯父沒有意見,想必也贊成我要娶柔柔一事,那好,反正我今天帶柔柔過來,就只是為了向你報告這件事。」他拉起文妍柔的小手,憐愛的目光落在她蒼白的臉孔,「柔柔,我們回家。」
她木訥的點了個頭,任由心間一波波難以形容的心傷不斷地沖刷過全身,只能依靠著展拓強而有力的胸懷,在他的帶領下,迅速地離開她不曾在這兒成長的「家」。
「爸,你真是太過分了!」文妍淇雙拳微微顫抖,「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柔柔,她是最無辜的人,她唯一所犯的錯就是不該出生、成為文家人!」
「淇淇!」文言倫在一旁出聲制止她繼續說下去。
文妍淇憤恨的看了父親一眼,轉身拂袖而去。
「爸,你實在不應該用那種態度對柔柔,你知道嗎?她會很傷心的。」其實他一直都知道,知道父親內心最強硬的部分早已軟化。
「我想怎麼做是我自己的事,你沒資格教訓我!」文正耀依舊背對著他,硬聲說道。
深深看了眼背部僵硬的老父一眼,文言倫輕聲嘆息,「爸,柔柔是你的女兒,這是無法更改的事實,而她一直在渴望你的愛,如果你可以……不,我相信你辦得到的,你可以不要顧慮自己的面子問題,哪怕只是給她一聲問候,她都會樂上好半天,這就是你的小女兒,總是那樣的知足、溫柔……」
留下一段話,文言論也隨即舉步離開書房。
待全部的人都離開後,書房只剩下一片沉靜時,文正耀這才緩緩轉過身,拿起置于椅上的書本,緩緩的坐下。
他甚是愛惜的以手撫模著書皮,蒼老的雙眼流泄出無人知曉的痛苦,當他徐徐打開書本,赫然驚見里頭夾了幾張照片。
他百般心疼的以指尖滑過相片中的人,隱含莫大痛苦的聲音低喚著,「柔柔……原諒爸爸……原諒爸爸……當年我一時氣昏了頭,所以把你給趕出去,然後一年、兩年過去,我從沒有去關心過你,直到你女乃媽高興得告訴我說,你要上小學了……」
他深深一嘆,「那時候我才知道我犯下了多大的錯誤,我居然……居然讓你母親拼了命也要生下的你流落在外、嘗盡甭獨……」
他後悔了!老早老早以前他就後悔了,但是思念妻子的那份心意與念女的情感產生了沖突,讓他不知道該怎麼做,直到他決定把對妻子的愛轉化為對女兒的關懷時,他才發現,女兒已經在他失魂落魄間,悄悄地長大了。
每每看著女兒出落標致的俏美模樣,他發現自己也已經失去了勇氣,失去了想喚回她的勇氣,只好任由日子一天天過,任由自己繼續漠視她的存在——
未曾真正離去的文言倫在書房門外听見了老父的低語,也看見了他臉上所表露出的深深哀情,「如果柔柔看見了這一幕,不知道她會做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