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一道響亮的甩門聲吸引了在場人士的注目,從名貴跑車快速步下的昂藏身形卻無視眾人投注來的眼光,來到受到極度驚嚇的桑妮兒身旁。
「小姐,你沒事吧?」路瑟望著跌坐在地,一臉木然的清秀女子,急急探問。
「我……」桑妮兒張口逸出了個單音,茫然的雙眼緩緩轉移至身旁男人的臉上,可拜近視所賜,她看不清楚眼前男人的面容,「我的眼鏡……」
路瑟眼光一瞟,很快便看到散落于地面的眼鏡碎片,他伸手拾起金邊細框鏡架,「小姐,很抱歉,你的眼鏡鏡片破了。」
「眼鏡破了……就好像我的心一樣碎了……再也無法縫補起來了……」她重復呢喃,腦中一片混亂,「我沒事嗎?」
她還以為她會被車子給撞得飛遠,接著她會不省人事,屆時她就可以不用去面對一波波襲上的隱隱心痛,也不會一再想起那令人心酸的殘酷畫面……
見她無事,路瑟這才稍稍放下懸著的心,「小姐,你沒事就好,不過下次請你等綠燈亮了之後再過馬路好嗎?你這樣貿然沖到馬路上,我還以為你是想要自殺.只是我也沒有責備你的資格,我的車速也太快了一點,不過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當他將車子右轉,車速未減的想要快速沖過一個斑馬線,卻沒想到剎那間出現了一個縴弱身影,令他急急踩下煞車,這才有驚無險的免除一樁憾事發生。
「綠燈?」桑妮兒又是一片茫然,「明明是綠燈呀……」
「小姐,你說什麼?」他好像听見她的喃喃自語。
「綠燈……我明明是看見綠燈,不是紅燈……我沒有要自殺……」
「自殺」這強烈字眼讓她的心頭一震,也同時讓她張口無語——
第二章
「小姐?」望著她泛白的側頰,路瑟關心的喚了她一聲。
桑妮兒沒有听見他的呼喚,徑自沉溺在自己的思緒中——或許她是真的有那麼一點想不開,所以才會不自覺的走上了布滿危機的馬路。
或許在她的潛意識里,她是想以這種方式解月兌。
「小姐,你沒事吧?」路瑟察覺到她的恍然失神,不由得關心詢問。
他溫文的詢問輕飄飄的落在她的心坎上,激得她回過神來,輕輕搖頭,「沒事、我沒事……」
不值得!她的腦海驀然浮現歐嘉離開前的勸語,為了一個薄情寡義的男人自尋短見,絕對不值得!
心上忽然掠過一陣陣的尖銳刺痛,桑妮兒倍感痛苦的閉上眼,聲音里隱含著極大的傷心低問︰「為什麼你不撞死我?為什麼還要讓我活著承受這種痛苦?為什麼……你要如此對我……」
「我?」路瑟听得一頭霧水,但是她顯露出的悲切神情卻讓他的心為之一緊,「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我沒事……」她揮開他遞來的溫暖大手,陷在無止盡的哀傷潮浪之中,「我可以自己站起來,給你添麻煩了,真是對不起……」
路瑟輕瞥了她一眼,她臉上刻劃著令人印象深刻的淒楚神情,「如果你是真心想要道歉的話,我建議你可以看著我說,而不是垂著臉向地面說抱歉。」
「什麼?」桑妮兒以為自己听錯了,她好像听見了一句暗喻的諷語。
「我說你可以不用逞強。」不讓她有拒絕的機會,他索性搭上她的手臂,將她從地上拉起,耳邊卻意外接收到她的一聲驚呼。
路瑟一抬眼便將她來不及隱藏的痛楚表情看得清清楚楚,當下他略微不悅的持超了一雙好看的眉,「你怎麼了?’」
「我……」她咬牙,不知是不是該老實托出。
只消一眼,他便著穿了她的猶豫。
桑妮兒握住了鏡片破碎的金邊眼鏡,感覺到尖銳的碎片刺進了皮肉深處,但是這痛楚卻遠不及心中一陣陣緊縮得令她想放聲大哭、宣泄哀傷情緒的沉痛傷悲。
她深吸口氣,目光不曾在男子臉上稍作停留,「我沒事,只是腳踝好像扭到了。」
路瑟的眼光移至她縴細的腳踝,擦傷及一片的紅腫證明了一切,「來,我送你到醫院去。
「不用了。」桑妮兒急急格開他的手,她只想靜靜的一個人舌忝舐內心的傷痛。
路瑟的目光在她的身上轉繞了幾圈,隨後不顧她的反對,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堅定的說道︰「你必須上醫院治療!」
桑妮兒盯著被護士包裹得像粽子般的右腳踝,眼底的茫然又浮現。
「為什麼我會在這里?」
她的腦子一時間轉不過來,唯一存留于腦海中的僅有被人強行抱起、塞進車內的印象,然後她似乎就跟著醫生、護士轉呀轉,直到現在她所看見的景象——一只裹著層層紗布的腳踝。
「因為你的腳踝受了傷,所以我把你送到醫院來接受治療。」
好听的低醇嗓音忽而飄進她空洞的心扉,令她迅速地偏過頭,尋找著嗓音的發源處,「你就是那個把我送到醫院來的好心人嗎?」
失去眼鏡的桑妮兒看不清眼前的男人,飄蕩在眼前的淨是她所觸踫不著的模糊畫面,就如同她現在的心——失去了原來的自在安寧。
「沒錯。」路瑟朝她走近,一把抓起她握得死緊的左手,看見了被眼鏡碎片所刺破的柔女敕掌心,「看來醫生跟護士都沒有注意到你的手還有傷。」
桑妮兒受驚的將手從他溫熱的掌握中快速抽回,如驚弓之鳥的瑟縮了下,「我沒事,這個傷不關你的事。」
「我知道不關我的事,但是就這麼放任傷口不管,似乎不太好吧?」他輕巧地從她的右手拿走毀損的金邊眼鏡框架,「你的眼鏡摔壞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就讓我賠你一副好嗎?」
「不用了。」她伸手欲取回她的眼鏡,卻撲了個空,「先生,請你把眼鏡還給我。」
「可以,不過我會還你一副新的眼鏡。」他定定地看著她,她眼底所刻劃的深沉傷痛教他移不開視線。
「真的不用了。」她婉轉的拒絕他的好意,然而最重要的是,這副金邊眼鏡是陳其偉帶她去配的,也是唯一可以留作紀念的。
一想起陳其偉,她的心又隱隱作疼起來,難以抑止的哀痛在心底徐緩蔓延開來,泄出濃濃的悲苦淒愴。
忘心了吧!
她是應該要忘記那個薄情的男人,也應該要把過去的種種給忘懷,更該把這份投注六年的綿長感情給徹底斷了。
但是……談何容易呢?感情豈是她說放就能放,說斷就能斷的呢?盡避處在這種傷感的時刻,她的心依舊懷有一縷冀望,她的心仍未死。對他的感情仍未斷絕……
她眼底急遽涌現的淒迷悲苦教路瑟的心微微一縮,哀憐疼惜情感莫名的從心底竄出,他一時間竟忘了開口回應。
「還給我。」桑妮兒朝他伸出手,輕吐的言語隱含著哀傷波動。
路瑟的心底陡地升起了一股不知名的妒意,能夠讓一個女人展露如此傷心欲絕的表情,卻又透出濃烈的不合情感,也只有奇妙的愛情吧!愛情才能主宰著一個女人的情感起伏。
他不禁莫名的爐嫉起那個讓她如此悲傷的男人來,一股惡作劇的心態油然而生——
「如果我偏不還給你呢?」
桑妮兒微微一愣,沒料到會得到這種不具善意的回應,她壓抑住想放聲尖叫的沖動,捺著性子提出要求,「先生,請把眼鏡還給我。」
路瑟定定注視著她好一會兒,「你是不知道何謂死心,還是你壓根兒就不知死心為何物?」
他的無心之語銳利的如一把利刃,在她受盡打擊的脆弱心口劃下一刀又一刀的血痕,令她臉上的紅潤盡褪,「你……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