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召女郎啊,是那種祇要有錢,不管對象是誰都可以上床的女人——他最不屑的女人。怎麼會令他心動呢?不可能,他一定是因為最近一直都跟她在一起,沒有去找其他女伴,才會對她產生移情作用。一定是,一定是的,他在心里不甚肯定地對自己說。
不知不覺間,他已走到一家專賣炸雞的速食店前,他記得她喜歡吃炸雞的,尤其是辣味的。好吧,就買炸雞吧,她看到一定會很高興的。
正欲舉步的他突然又煞住了步伐。
他會在意她的喜好?甚至想討她喜欣?
楊百川啊楊百川,她曾是個應召女郎啊!你該排斥她、鄙視她才是,怎麼反倒想討好她呢?
收回前進的腳步,理智硬是逼他離開速食店。他沒有必要討好她,能對她一視同仁已是對她無限的恩惠了。
理直氣壯的步伐愈走愈慢,步伐愈來愈小、愈來愈躊躇,逐至終止。就見十數公尺外的他,再度回頭朝速食店走去;十分鐘後,他已提著一袋炸雞出來。
***
李茜茜停下手邊的工作,轉動轉動頸子。好累!終于把今天的部分完成了。伸懶腰之際,瞥見了靠睡在沙發上的楊百川。
他竟睡著了?
李茜茜起身來到他跟前,望著他祥和的睡顏;少去了那噬人的目光,他的睡相有如孩童般的純真。注意到放在他膝上的雜志,李茜茜失笑了。
其實他可以不用跟她一起耗在這兒的。起先對他的不諒解,在見到此情此景後,她不再認為他是在監督她了。或許他祇是不放心她一個女孩子獨自加班到夜晚,又加上曾經教他踫上她險遇歹徒的一幕,所以他才要擔負起她的安危。
辛苦了,老板。李茜茜在心底向他致意。
讓他再睡一會兒吧!待她把東西收拾好再叫醒他。信手拿來他披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輕輕幫他蓋上。雖然她已盡可能地輕手輕腳了,還是驚醒了他。對上他初醒的眼,她綻出一抹淺笑︰「對不起,還是吵醒你了。」
楊百川在看到她的笑容後醒了。
她對他笑了!不自覺地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壓下她的頭,他的唇帖上她的。
當唇與唇相踫的剎那,兩人都同樣的震驚。
他驚訝于自己對她的渴望,像是久旱逢甘霖般的不願放手,一次又一次地吸吮,更企圖探入她口中與她唇舌相纏。
她則驚訝于他突如其來的舉動,他為甚麼吻她?嘗鮮?好玩?抑或是……玩弄?隨著他愈來愈狂猛的舉動,她的心慌了。沒有接吻經驗的她,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甚麼事,她又該做甚麼反應?唯一想到的便是逃開!
對!意隨心到,李茜茜雙手抵在他胸前,奮力一振,成功地拉開了彼此的距離。
她連忙退了五、六步,站得遠遠地調穩急促的呼吸,驚訝得大睜指控的眼楮視一樣呼吸不穩的楊百川。
楊百川的不悅正急速竄升。她又拒絕他了!這個該死的女人又在他的驕傲上狠狠地摑了一耳光。
「為甚麼不要?」低沉的嗓音隱藏著危險的訊息。
「為甚麼我該要?」她反問,語氣中的怒焰不亞于他。
楊百川倏地起身,一步步朝她逼近︰「因為我沒付錢,所以你不讓我踫?對了,我忘了商場上講求銀貨兩訖。好,你說,你要多少?」
李茜茜被他逼得節節後退,最後被他因在門與他之間。
「我不是要錢,你不要冤枉我!」
「冤枉你?」楊百川挑眉,一臉的嘲諷。忽然,另一個想法浮現腦海。「你另有男人?」他突然感到緊張。
「沒有!」李茜茜雙拳緊握。「你要我行為檢點,自己卻做出這樣的舉動!祇準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好個因人而異的雙重標準!」哼!祇有你會發火嗎?
「原來你這麼清高,是我褻瀆你了?」輕蔑的口吻宣告了他的不信與鄙視。
李茜茜多想拿把刀子劃花他臉上那抹礙眼的笑,以免自己怒急攻心、吐血而亡。但現實不容許她如此,而她也沒有繼續在此接受他羞辱的義務。她將全身的力量集中在雙拳,使勁朝他一推,成功地替自己爭取到短暫的自由空間。
「你不可理喻!」說完轉身拉開門揚長而去,在他追上來之前順利地閤上電梯門。
尚未月兌離忿怒的情緒,李茜茜一出電梯,立刻往前大步邁去;並未注意到迎面而來的男子,結結實實與來人撞了個滿懷。
「哎喲!」兩人同時往後彈開了兩步。
「對不起!」李茜茜捂著撞疼的鼻子向對方道歉。
「沒關系,下次小……」對方的話止于看清李茜茜的臉時。
李茜茜也看清對方的臉,驚訝道︰「小寶!」
「姐!」李尚勇向前一步,高興地見到來人正是自己的姐姐。「發生了甚麼事?你干嘛走得那麼急?」
「算了,別問了。」李茜茜揮揮手,不想提起剛才的事。「對了,你怎麼會在這?!」她這個弟弟此時應該在學校宿舍里啃書才是,突然跑來找她,難道家里出事了嗎?
「我去你住的地方找你,彬華姐說你最近都會加班,所以我就來這里找你了。」由于他有一八二的身高,李尚勇必須微彎著腰跟身高一五八的李茜茜講話。
李茜茜心想,同樣是一對父母所生的,怎麼她三個弟弟一個長得比一個高,而她卻像個侏儒似的嬌小?大弟有一七八,二弟一八0,三弟才大三就已經一八二了;若再當個兵回來,不就長到雲端了。站在三個弟弟身旁,她倒像是他們的妹妹。
「找我有事?」明知是多此一問,她還是問了。
「嗯。」李尚勇點點頭。
「好吧!請我喝杯飲料再談。」李茜茜勾著他手臂,朝他的重型電單車走去。
原本還在擔心自己因一時沖動,皮包、外套沒拿就匆匆下樓,身無分文的,該怎麼回去?正巧遇到李尚勇,老天還算善待她了,沒讓她在受了委屈後還要露宿街頭。
他們來到李茜茜住的附近一間泡沫紅茶店,李茜茜點了一杯大杯的珍珠女乃茶,咕嚕咕嚕一口氣灌了半杯才覺得過癮。剛剛一番舌戰,耗去太多口水了,難怪她這麼渴。
「姐,你別喝這麼猛,當心嗆到!」李尚勇關心地提醒她。他這個姐姐向來不懂得照顧自己,能在台北存活到現在,還真虧了彬華姐了。
「說吧,找我有甚麼事?」不拐彎抹角向來是她的優點。
「下個月女乃女乃生日……」李尚勇小心地開口。
「不回去。」又是這件事。
「姐,去年你也沒回去。」李尚勇抗議。
「我回不回去又沒差,女乃女乃眼里祇有男生是寶,女生活該就是根草,她不會在乎我有沒有回去的。」想到從小遭受的不平等待遇,李茜茜心里就不舒服。
她女乃女乃是絕對的重男輕女,從她有記憶以來,女乃女乃口中的寶祇有她三個弟弟,而她永遠被摒除在外。她曾試著努力討她老人家的歡心,可是得到的都是冷漠以對;在徹底灰心之余,調皮搗蛋取代了她的乖巧听話。
案親剛開始也對她冷冷淡淡的,但隨著三個弟弟的相繼到來,對她的態度也逐漸改善;到最後,最疼她的就是父親了,而母親及三個弟弟也十分疼愛她。雖然她身為姐姐,但從小到大都是三個弟弟在保護她、照顧她,因此姐弟間的感情好得沒話說。
相較之下,女乃女乃的冷淡顯得特別無情。李茜茜雖討不了女乃女乃歡心,但對她的敬愛還是有的。每次回家,總會帶她愛吃的東西回去,逢年過節的禮物也都特別用心挑選。但是因為不想用自己的熱心腸去帖她的冷,所以能不回去就盡量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