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連枝是個令她害怕的母親,為了逃離她,她甚至選擇裝瘋,在一次無情的棒打之後她讓她以為她被她打得變瘋子,然後她在家中瘋狂的大吵大鬧,逼得父母送她去老家,讓她跟女乃女乃住。
那五年的光陰是她出生以來最快樂的時光,女乃女乃很疼她,即使她剛去的時候因為求自保而裝瘋賣傻,女乃女乃仍很疼她,陪著她,對著一個瘋了的小孩說話,當她是正常的孩子。
直到她肯定女乃女乃是真心對她好的,才讓她知道她的瘋傻是裝的。她記得,女乃女乃傷心得老淚縱橫,直向她道歉,她無力改變她無情的兒子和媳婦,讓無辜的小孩子受罪了。
天底下,只有女乃女乃知道她是正常的,偷偷讓她去上學,把她的棺材本拿出來讓她受正常教育。
她連家中唯一會照顧她,在她挨打時會以身護住她,跟著她一起挨打的大姊都沒讓她知道她是正常的,因為她要逃離那個家,不想再回去,每次大姊來老家看她,都流著淚陪伴著她以為瘋了傻了的妹妹,她的內心雖愧疚,卻不能讓大姊知道,深怕會被發現。
女乃女乃去世了,為了不回那個家,她沒有選擇,只能逃跑,她必須等到擁有足夠的經濟能力,不再受到父母控制才能再出現,本想成年後來找大姊的,但她晚了一步,大姊真的被逼瘋,上吊自殺了。
望著眼前神情驚懼的母親,她覺得她真的老了,不再有支配她的能力,她只是個害怕、迷信的老太婆。
白艷笑了,以幾近柔和的語氣輕輕開口道︰「你不知道沒關系,大姊會告訴我,她會來我的夢里,也會去你的夢里,或者,她現在就在這個家中飄蕩著,放心不下這個家。」
白連枝嚇得臉色發青,身體抖得更厲害︰心虛的望著四周。
「你伯不怕?大姊也許在心中怨恨你,認為是你害死她的。」
白艷的話刺激了已經被一連串的事弄得神經緊繃的白連枝,她驚嚇的睜大了眼。
「不是!不是我害死她的!我不是故意勒死她的!不是!」
白連枝的話令白艷震驚住。
白艷不敢置信的用力抓住她,「你說什麼?你勒死大姊?你親手勒死她?」
她居然親手勒死自己的女兒!
「是她自己跑來的,是她!不是我,她自己要替白雲死的!」白連枝精神恍惚,完全下知道自己說漏了事實。
白艷沒有听懂,直搖著她,大叫︰「你做了什麼?你說啊!」
白連枝一驚,這才發現她居然把事實說出來了。
白艷放開手,冷冷的道︰「你說吧!事實已經呼之欲出了。」她的心已經冰寒到麻痹了。
白連枝跪坐地上,道出發生的經過。
听完,白艷恍惚的照著記憶走向那問關著她智障姊姊長達二十多年的房間,看到上面的鎖,她立刻拿起旁邊的椅子,用力的撞開門。
然後,她終于看到了她的大姊,抖著身體,紅了眼眶。
白雲縮在最角落,恍惚的表情,呆滯的眼神,一副受驚過度的模樣。
白艷走近她,看著她害怕的在地上爬行,綁住她腳踝的鐵鏈喀拉作響。
鐵鏈!她居然鎖住她!白艷氣得發抖。
「大姊。」她輕聲叫喚。
白雲害怕的張開嘴,快速的呢喃著,接著頓了一下,呆呆的看了她一眼,然後發出聲聲的傻笑。
白艷痛心的跪在她面前。她的大姊瘋了,真的瘋了,她被母親逼瘋了。
她欲哭無淚,所有的淚水已經在她悲傷的心中結了冰,積存在她永遠無法融化的心底冰窖中。
☆☆☆
黑曜麟透過後照鏡冷冷的瞥向坐在後座的好友,要不是他們交情深厚,他真想動手殺了巽為風這個瘋子。
連叔挪用公款的事已經查出來,是他的姊姊白連枝背著他動用他名下的公款。
一千萬,這個數目連叔不可能還得出來,看在他為公司賣命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件事被壓下來,沒想到向來不管事的股東之一巽為風竟暗中約談白連枝,知道她有個年齡二十五歲的女兒沒有嫁人,便提出以女兒抵債的要求。
不知是他用了什麼手段,或是白連枝嚇壞了,總之,白連枝竟答應賣女抵債,結果一個禮拜後就傳出白連枝的女兒上吊自盡的消息。
這一切都是巽為風這個瘋子惹出來的,他竟還一派輕松的笑道︰「我只是想御天禁欲這麼久傷身,幫他買個女人給他用,那蠢女人要自殺干我什麼事?」
場面瞬間引爆,處事厚道的御天當場發飆,氣得拿手術刀想殺了相交多年的好友,當時他意外的發現資料上一個令他詫異的名字——白艷!
白艷竟是白家的小女兒,為了她,他插手管了這件原本不干他的事。
架著巽為風,來向那個自盡的女人上香致歉,瞧他毫不心虛的自若態度,黑曜麟只能感嘆好友的冷血,他的殘忍與無情他們這班朋友早已習慣,除了無奈接受,他們也無力改變。
「為了一個陌生女人你們對我發火?」巽為風隨口抱怨。頸上的刀痕就是時御天那個悲天憫人的爛好人送他的,他還威脅他若不去白家上香致歉,就再深三公分讓他去見閻王。
黑曜麟保持沉默,他向來不苟同巽為風的行為和態度,卻重視這個好友,盡量視而不見他扭曲的性格。
「怎麼,你也氣我嗎?死的又不是那個叫白艷的女人,你要的女人沒事就好。」他不明白這些好友氣什麼,不過是個陌生女人的一條命罷了。
「夠了,為風,別再說了。」對于好友的冷血,他在心中嘆了一口氣。
車子停在白家前面,黑曜麟听見一聲淒厲的尖叫聲,立刻下車快步走進白家。
「我叫你放開她,你听到沒有!」白艷抓著死不肯進房間的母親,拖她一步步到房門前。
白連枝飽受驚嚇後,不敢再踏入那個房間,怕看見白雲那張與被她失手殺死的智障女兒相同的臉,連連厲聲尖叫。
「怕什麼?怕看到大姊的臉,怕看見你親手殺死的女兒的臉?」白艷冰冷尖銳的問。
當她看見大姊腳上的鐵鏈,情緒立刻崩潰,她終于知道為什麼她從沒清楚看過關在那房間里白家隱藏多年的女兒的模樣,只從門縫中偷偷瞧過幾次。
原來二姊被鎖了二十幾年,她在世的生命都被可怕的母親鎖起來,最後甚至死在她手里!
她再也受不了了!她要帶著大姊離開這個家,離開這個天底下最可怕的母親。
「不!不要!」白連枝驚懼尖叫,當天的情景在她腦中出現,她看見那個智障的女兒斷氣時的痛苦表情,一雙大眼直張著,彷佛控訴著她,怨氣布滿在她死白的臉上。
「你敢殺了她,布置成她自殺的樣子,卻不敢再進去?」白艷悲冷的笑了幾聲。「媽,你什麼時候也會心虛了?」
白艷拖不動白連枝,索性放開她,看著她害怕的縮在牆角,眼楮一直不敢直視眼前的房門,然後,她悲戚的笑了。
黑曜麟看著這幕家庭慘劇,不是非常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凝望著狂亂悲笑的白艷,他疼惜她悲痛的模樣,他沒有看見她的淚水,更讓他深刻體會她悲痛到欲哭無淚的境界。
「讓我搞清楚,你們在演什麼戲碼?」巽為風一瞼看好戲的好奇模樣。
白連枝一看出聲的人立刻害怕的發抖,是那個跟她談賣女抵債的男人。
「你是誰?」白艷冷冷望向出聲的男人,更驚訝的發現他身邊的男人是那天宴會中的男人。
「只是個觀眾,繼續,我看你們能演到什麼程度?」巽為風譏諷的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