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來冷水潑了臉,于陽又開始出拳踢腿,直到打了好一輪,才停下想進屋歇息,只是當她就要進門之際,一股味道就這麼鑽進她鼻。
「咦?是春韭……欽,這菜不該是這樣炒的!」雖然那味道只出現一會兒便淡去,但她卻已察覺出造菜人的疏失。當下,她循著味道來源,旋即往那方向奔了去。
原來是府里的人正做著早膳!她一路跑到離雜物房有一段距離的灶房,那灶房很寬,看來有耆長府上的數倍大,可是里頭居然只有一名廚娘?
「韭芽爛了,豬肉老了。」進了門,于陽就是這麼一句。她走到桌邊,望住那盤被那小廚娘端著的韭黃肉……「片」,皺起眉頭。
「妳是誰﹖」險些嚇掉了盤子。小廚娘愕然。
「我?我……是新來的,這里怎麼只有妳一個?」對著灶房內一應俱全的陳設,于陽不由地興奮。
「因為老師傅全都被老爺趕走了,所以灶房就剩兩個大嬸和我,大嬸們剛剛才到後門去跟販子收菜,妳……真是新來的?我怎麼沒听管事說過。」能來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老爺由外地請來的名師,但是受寵往往只有一時,到最後還是沒法滿足老爺的要求,全都被遣了回去,這其中還包含了一名前任御廚呢。而眼前這個姑娘看來年紀也似乎沒她大,這?
「對呀,我是新來的。嗯……妳這些菜是做給誰吃的﹗」瞪住地上桌上豐富的材料,她的手……好癢好癢哇﹗
「我家老……老爺。」吞了下口水。
「老爺?」砧上擺著一把片刀和一塊上等的豚肉,模樣就像正等人剁,于陽再忍不住,她洗完手便模了上去。
「喂,妳別亂動﹗」
「我沒亂動。」她沒動,她只是想做菜。一股強烈的驅使,她橫掌抄起片刀,將豚肉拍上砧板,眨眼就開始動作。一時之間,只見那片刀在她手中化成一道銀光,如同游魚般在肉塊上刃出綿密的痕跡,末了,她將肉一推,那原本一大塊的厚肉,竟已成條條均勻的肉絲。
這看得小廚娘訝然。「妳……是怎麼辦到的﹗」她還沒看過有人能以這種速度將軟軟又韌性十足的肉切得這麼完美的。
「這不難,只要記得『拉切』,刀子往前推的時候力氣小點,刀子往後拉切的時候力氣要大點,因為豚肉是有韌性的。」說著說著,手又拿來砧旁一把清理好的韭芽,那把女敕黃在她的刀下,很快就成一段段的素材。
對著還熱著的鍋,她順便抄起杓子便對鍋緣淋下油料,只見她左手將肉撥下,炒了會兒撈起,跟著又將女敕韭下鍋。
「添火!」以腳勾起地上的細柴枝,一腳踢進了灶爐內,且一間她手上快炒韭芽的動作並未停下。「春天的韭菜女敕,只要大火炒個十八下,再加上半熟肉絲攪個兩三下,喏,就好了。」
「嘩!」看著一條條肉絲與一節節韭芽在火上頭翻飛,小廚娘只顧著瞪大眼,等菜炒好端上桌,她的口水也不曉得擦過幾次了。「妳這功夫……哪學的?手和腳居然可以同時用上,我可能一輩子都學不到這地步。」
「一輩子?太夸張啦!妳若想學,我可以教妳,只是妳不可以偷懶就是了,我也是這樣被爺一鞭一鞭兒教會的。來,妳還有哪些需要做的,我一邊炒妳一邊學。」嘩﹗半個月沒進灶房,沒想到她會思念到這程度。看著滿桌滿地的菜,她的心,好癢好癢﹗
一旁,只听見小廚娘連聲說好。
當翟天虹來到灶房時,于陽早被三個廚娘圍得不見人兒,他站在門口,觀賞著里頭的「盛況」,直到于陽從灶上又造出一道菜。
「好了,這一道,記得蔥要嗆香了蝦子才能入味喔。來,趁熱吃。」于陽在頻頻響起的贊嘆聲中將菜端上桌,那翡翠蝦斗的沖天香味幾乎要誘死數人月復中的餓蟲了。
「不行啦,這些都是替老爺準備的,我們不能動的。」兩個老廚娘咽著唾沫說。
一听,皺眉。「可是妳們不是說那老爺不管聞了啥味道都想吐,還會把不喜歡的菜扔到地上嗎?!那還管他做啥?別管那麼多了,做好的東西沒進到人的肚子里就是踏蹋了。」催促完眾人,她轉過身去將爐火降下。
「不成不成啦,行不通……啊?大少爺!唔……」忽然,其中一名廚娘嚷道,而她那正捻著一尾蝦的手也趕緊將蝦塞進嘴里,跟著立即背到身後。
「唔,大少爺。」不知何時,另兩名廚娘的嘴里竟也塞進了蝦子,她們低著頭悶聲喊。
誰呀?而正在降爐火的于陽則轉過頭一看。
「啊!」見著翟天虹,她跳了起來。「你終于出現啦!這幾天你到哪里去了?知不知道我想找你,卻找不到有難受啊?」來到他跟前,她的兩道濃眉早扭成結了,但不忘擦擦臉,好讓自己干掙些。
不知怎麼搞的,看見她,他的心情就霍地轉好,即使對著的是她皺眉齜牙的模樣。
「對不住,我有事又去了一趟蘇州。」翟天虹笑道。先前在蘇州的那段時間,他與一些商號作成協議,但回來對過帳後又發現一些問題,所以他必須再跑一趟。
「你去蘇州了?難怪……可是也不能放我一個在這兒。」
她抱怨的舉動,看在他眼底,是一陣甜意,縱使她耒表示什麼。
「妳在這里不也不無聊。」看向灶房內的其它三人,她們嘴里的東西似乎已經吞下去、但余光仍不時掃著桌上那些菜。
菜?怪了,為什麼今天看到于陽的菜,他卻不會有想吃的沖動?在去蘇州的那幾天,他還想念到任何人做的菜均吞不下喉的,甚至,他還為了早點吃到她的菜,早歸來著。
「那是踫巧,今天之前我可是無聊到想撞牆耶,都是你害的,吃我一拳!」佯怒地朝他掄出拳頭。
接住她打過來的拳頭,並將她的手包覆在掌中,而就近看著她的眼呀眉的,不禁,剛剛的疑問得了解答。原來是這樣,「來,妳跟我來。」
「啊,你別拉我啦﹗我還沒將大娘她們教會……」翟天虹將她帶往屋外,循了條小徑就一直往前走,只是看著他……「你做啥一直笑?」從一出灶房,他的嘴就一直上揚著。
「因為我開心。」一手模上自己的前襟,那里頭有個鼓鼓的東西。他帶她到庭院的涼亭。
「你帶我到這里……做什麼?」進了涼亭,他要她坐下。
「我有個東西給妳。」也坐下,並掏出一直塞在前襟理的小布包,他交給于陽。
瞪住他,不明所以,但接過那繡著金絲線的荷包袋時,她的心不住有著小悸動。是緊張,她曉得。而等倒出里頭的物品,她張大著嘴!
「這簪子是我在蘇州買的,我看到上頭的金烏,就想到妳。」
「金烏,想到我?」好美呀!亮晶晶地。
「于陽,太陽,金烏。」說實話,換作別人根本不會這麼聯想,可是當他瞥見這鳥鳥的時候,就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她,想她燦爛的性子。「妳不試試嗎?」瞧她盯著簪子發楞。
「我……」雖然上面的鳥是很美,可是另一頭尖尖的卻不曉得做啥用的,這種東西她從來沒看過,難道是拿來戳癢的?
「不喜歡嗎?」
「喜、喜歡啊。」這是頭一回有男人送她東西耶,而且還是他!她怯怯地笑。
「那試試。」笑著,指著頭。
還指定用在頭上喔?「好。」拿起簪子,將尖尖的一端穿進發中,她煞有其事地來回戳起癢來,且一邊皺一邊嘟壤︰「其實……你不必買這麼好的東西給我啦,不過是拿來戳癢也做得這麼美,不用想一定很貴。欸,雖然你把我扔在這里十天半個月的讓我很生氣,可是就算沒買東西給我,我也不會真把你怎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