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初音又搖頭。
「怪了,如果沒人說話,那麼那個嘀嘀咕咕的聲音……哇!不會吧?」濃眉一蹙,于陽立即走向談初音並牽著她的手就走。
「姐姐怎麼了?」她幾乎是被半拖半拉著走。
「別問我為什麼,反正趕快離開這個竹林就是了,遇上這種我是不會怕,倒是妳……」如果真踫上什麼玩意兒,這小娃兒不嚇壞才怪!
她跨大步急走,相當努力地想將談初音帶出這鬼氣森森的林子,孰料就在茶棚依稀在眼前之際,那談初音竟開了口說︰
「姐姐,這竹林不需要怕,是包袱。」剛剛,是她包袱里的東西在跟她對話,只是于陽也听得到這心音,怕是事情不單純,因為唯有命極陰或即將死亡之人,才听得到呀。
「啥?」轉頭看了談初音一眼,意外她竟是平靜依然,只是被拖得有些喘。
「這包袱對妳而言太沉重,如果妳不想,可以放下的。」
一個反勁,談初音牽動于陽的手,意在要她慢下,而于陽也真緩下了腳步。她疑惑地看住談初音,不懂她所說的。她說這包袱對她而言太沉重,可問題是包袱里不過裝了一把菜刀和一座灶君牌位呀!「妳是說,我的……包袱?」
「對,是包袱,妳可以將它交給我,等無事,再還妳。」
交給她?「小妹子,我的力氣比起一般人大得許多,如果我覺得重,交給妳,妳也是背不動。不過我很好奇,妳說的究竟是啥?因為里面比較重的就一把刀。」
「不是刀,我說的是……」驀地,竹林中傳來激烈的爭斗聲,那爭斗聲掩去了談初音的答復。
「發生啥事了?殺人嗎?」被駭了一跳,于陽緊張地四處張望。
「不打緊,躲一旁去就成。」情況來得突然,談初音反倒沉著,當下,她反牽住于陽,並將她往一邊帶,只是走了一下,她竟在那陣喧囂聲中,聘進一道熟悉的冷笑聲。「是焚雁。」那笑聲令談初音攢眉。
「是誰?那雞貓子鬼叫的人妳認識嗎?」于陽困惑,不過接話的卻不是談初音。
「終于找到妳了,快跟我來!」那遍尋于陽不著的翟天虹忽地從一旁竄出,並一把牽住于陽的手往竹林深處去,而那突來的動作,亦害得于陽掉了四根筍子。
「啊,我的筍子!」兩只手都被人牽著,于陽想回頭檢筍子卻不得法。
「妳要筍子,還是要命?」說罷,翟天虹瞥向那同樣拉著于陽的談初音。她步伐小,眼前等于是被他和于陽反拉著走。「她是誰?」他問。
「她叫初一,和我一樣是來林子采筍子的,她的朋友還在茶棚里等她呢!」
「茶棚已經毀了。」翟天虹與于陽一個錯身,換他牽住了談初音,同時,他沉聲對她說︰「妳沒習過武,被波及了不好,先跟我走,回頭再找妳朋友。」
他猜她的同伴即是那持刀的青年。
「嗯。」談初音善解,明白此人無害,便也不反對。只是,她不反對,卻有人反對。
「放開她!」倏地,一道人影矯捷地自翠綠的林間降下,他擋在急奔的三人前方,阻住去路。
第五章
「我叫你放開她,再不放手,我不保證下一個眨眼,你的手還在不在!」一翻手,背後的刀已橫在身前,仲孫焚雁怒視著翟天虹。
而翟天虹猶是牽著談初音的手。
「別,他們不是壞人。」談初音反握翟天虹的手,意要他松放。而翟天虹則順了她的意。
「妳的眼里哪有壞人?過來!」
仲孫焚雁嘴里雖吼著,但視線卻仍不離另兩人,他那好像要吞人的目光讓于陽腳底有些生涼,若非還有一只溫熱的大手牽著她,她可能會抖了起來。而反應地,她抬眸盯住那緊緊牽住她的翟天虹。她可是頭一遭讓個男人這樣保護著,以往她的魯直可要嚇走好多人的。
「你傷人了?」談初音不為所動,她只是望住他沾血的臉。
手朝臉一抹,仲孫焚雁對于手背上沾著的殷紅竟是無動于衷。他自行走到她面前。「那是他們自找的,我沒要他們的命就是天大的恩惠,只是沒想到這群笨蛋還是一路窮追不舍。」
「受傷的人在哪兒?」個頭只到青年的肩,所以需要抬眼望。
「妳管那群撈什子死在哪里,如果他們笨到再追上來,我就卸了他們的手腳。」眉始終攢蹙,他霸氣地牽住談初音,欲離開,可談初音腳下不動,她似乎有所僵持,直到他不耐煩地撇下一句︰「我不過拿刀柄敲了那人的笨頭,誰曉得那粒頭那麼不經敲,一敲就破,還噴了我一臉血,這樣妳該高興了吧?」
得了解釋,談初音這才移動了腳步,說了︰「武術非用來斗狠,傷人與殺人無異。」
其實這話,她已對他說過無數次,可是天性凶殘的他,卻總當過耳清風。唉,倘若遠在雷鳴寺的十方恩師看得到這些,或許就不會認為她是「能救蒼生于水深火熱,能解凡人之不能解」的佛托之人了,因為她連身旁最最親近的他,也動不了半分。
「啥,刀不就用來殺人的?要我不出手,那絕對比讓我死還痛苦。走吧,再不走又遇上那群笨蛋,屆時妳可別再阻止我!」強拉著談初音走。
而被拉著走,談初音只得回頭對著于陽急問︰「于姐姐,妳是何方人氏?將往何處?」自見著包袱,她心頭便有個疑問。
「我?」楞了下,等回神,才忙不迭對著那已被拉到老遠處的談初音喊了︰「我是蘇州人哪!現在要到杭州!到杭州——」
若非于陽嗓門大,要不那已出了竹林的談初音也不可能听得見。可蘇州?莫非她即是她在蘇州城遍尋不著的「冤」?想來那幾個月她苦尋不得,而今日卻在距離蘇州數百里處遇上?呵,看來冥冥間自有定數,而既然今日之結未解,來日她們一定會再見,定會……再見!
而竹林這頭,于陽吼完,並未听到談初音的響應,是以她納悶許久,最後只好看向翟天虹。孰料,她竟發現他臉上的表情比她更納悶!
原來他正猜測著兩人看似不合,實際上卻相互影響的微妙關系,和那把刀的來歷。
「喂!」直到于陽喚了他一聲,他才回過神來。她毛躁說︰「就剩下我們了,我們跑了這麼遠,應該沒事了吧?我想回頭。」
「回頭做什麼?」只要還在竹林內,等于危險未月兌,是以他仍牽著她不放。
「找筍子呀,如果不回頭找,讓它在那里曬個一兩天,變硬了就難吃了。」
「妳要命,還是要筍子?」
「當然都要,我的命和筍子的命都是老天爺給的,我既然挖了它們就要負責煮了它、吃了它,要不然會有報應的。」
「什麼?」這是什麼說法?雖然之前買豆豉的事已能看出她是個極珍惜食物的人,但在這關頭「一視同仁」也未免太……
「什麼什麼﹖我要負責,你也得負責,因為那筍子有一半是要下你的肚子耶!」看他仍遲疑,她索性拉著他走。然而,當兩人才回頭找到了筍子,就給遇上了前一刻還在追刀子的一批人。
他們在竹林中交錯飛奔,動輒削斷阻路的竹干,那竹干、竹葉倒落摩擦的沙沙聲,像極巨浪擊岸的聲響,十分撼人。
「在那里!」忽地,人群中有人喊,而倏時所有人都緩下速度,並全往那不及閃避的翟天虹和于陽圈圍過來。但等辨清他倆並非他們所要追的人後,其中一人急問︰「喂,你們有沒有看見一名帶力的青年從這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