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呀,我每天都有照著你的意思看書,里頭的圖,我都可以背下了,但是像剛剛那有看沒有懂的情況,你可不能怪我,誰教你不讓我習字。」對著牌位嘀咕完,接著,她略為活動筋骨,便開始一天的工作;而同時間,那一直待在灶房屋頂上的某人,也翩然下檐來。
「活烹鯉?妖書?」男子倚在灶房的窗邊,目光瞟向里頭的益上牌位。
懊不會這麼準吧,一踫就讓他踫上﹗欸,應該不可能,天下沒這麼容易的事,況且傳言中的那部書,該只傳男不傳女。推翻那個突來的想法,他將注意力移到了于陽身上。
不過遑論這意外的听聞,這幾天,他還真懷念她那鍋羊方藏魚,有時連在睡夢中都會被記憶中的滋味給吵醒,不曉得今天她又會準備什麼菜色?
于陽背對著他,雙手急速地在灶爐與大桌前忙,雖然他看不見她的神情,但卻能感受到此刻她的專注,因為那柄有點歷史的「片刀」在她手中,可謂精準、利落。不禁,他屏息,並看得出神。
「啊!!」豈料,他才出神一會兒,那于陽竟忽然哀號一聲,且立即亂了前一刻的自若。她不但開始心急地在四下找了又找、翻了又翻,最後更將菜刀往砧上一擱,抱起頭來。「居然沒有?居然……沒有!」
轉過身,對住窗,她的五官幾乎是擰成一團,尤其那兩道濃眉,更是扭到成結。不死心,她蹲地開始翻找菜籃,可那菜籃被她翻來覆去,只差沒被拆解,她還是沒找到她所要找的。
這狀況自然看得窗外人楞然。他不解的是,到底是什麼東西可以讓她急成這副德性?而當他正猜想的當兒,那原本還在里頭發躁的于陽,就也似箭一般沖出了灶房。
「豆豉豆豉豆豉——」
鹵雞居然少了豆豉﹖這怎行吶!快快快,那向來用慣的「大娘豆豉」就在城西的某條街尾的市集內,可日頭都過三竿了,該不會收了攤了吧?
出了後門,于陽直往市集方向跑,她的速度像奔牛,她的神態亦不像個十幾二十歲的年輕女子該有,路上凡是擋著她的小狽、小貓,無一不被她臉上夸張的表情給嚇倒。
而她齜牙攢眉則全為一物,豆豉!
「閃閃閃!快閃!擋我者死——」她一路吆喝,更一路在腦子里盤算著那鹵雞入味的時間。蘇葉加蔥及鹽一齊煮雞,約莫一住香時間雞肉可以熟成且入味,如果自她出門到回返,若超過這時限,那麼這道本該是沾著清香鹵汁下肚的鮮女敕「雞簽」,就也毀了。
一想到這兒,她腳下就奔得更賣力,且恨不得能立刻變出一雙翅膀來。只是到了市集,見市集內的攤販已收得差不多,她的心怕是涼了一截了。
「保佑……千萬還在……」熟門熟路地往集子里的角落鑽,直到見到一名正扛起沉重竹籃的老婦,她這才安了心。「大……大娘等等!」才喊完,她就也腿一軟,往地上跌坐。
「咦?這不是耆長家的姑娘,妳……找我有事?」老婦疑惑問。
「當……當然有事!麻……麻煩您給我一罐豆豉,不要添過香料的,要……要原味的。」腿伸直,兩手往後撐地,槌著胸,她就快岔了氣。
「原味?」聞言,偏了頭。
「啊!您……您該不會賣完了吧?」瞧進老婦的表情,于陽只怕是嚇壞了。
「好像是……今早兒生意不錯,且盡賣原味,您真不要添香料的?其實也不錯呀!」放下肩上的重擔,讓兩只頗沉的竹籃下地。
「不……我不要添香的,那樣我的鹵雞會變味。」豆豉的甘,是遇水則出,根本不需要香料來引,加了香料的豆豉就像月兌了褲子放屁一樣,多此一舉。
「這樣嗎?」低身翻著竹籃,只是窸窸簌簌好半晌,卻不見她從里頭掏出啥來。
天,這真是噩耗,莫非老天真要這雞死得沒有價值?揮著汗,于陽痛苦地想。
「唉!有了!瞧我記性不好,我這里還有一小包原味的,原本是準備留給香香街的丑大叔,但他今天沒來,妳要不要先拿回去墊墊?」片刻,轉過身,帶著微笑的老婦將一只不起眼的小布包盛在手掌心。
這令那本已經絕望的于陽兩眼頓生光亮,當她接過老婦遞過來的豆豉,眼眶已悄然濕潤。「太好了,呵呵,謝謝……謝大娘,我代那只雞謝謝您了!那……我先回去了,鍋上的東西還在等我呢。」
「呵呵,是呀,那快回去吧,能被姑娘妳煮到的雞,還真是幸福。」
遞給銅錢,將豆豉揣在懷中,于陽幾乎笑裂了嘴。老天保佑讓她買到了這一小包,也不枉她跑斷了腿,雞呀雞,你這下子可以死得瞑目了!
轉瞬,她腳下又奔,裙襬更被她異常豪邁的步伐給撐得劈啪響。她奔過大街及小巷,也越過了幾條水道和小橋,帶點霜味的微涼風兒灌滿了她的兩腮,因為自離開市集後,她的嘴巴便沒再合上。
炳,一住香?依她扎實的「草上飛」功夫,只需要用上一半啦!她愈想愈得意,且眼看再過兩條街就到了,豈料在一個路轉處,一道黑影竟迎面敲上她的腦門。
「哎啊!好痛!」她驚叫,更後退幾步,然不到半晌,她已開始感到昏眩,「唔,什麼東西?」
當她抬頭想將情況弄清楚之際,另一道黑影竟又撲了上來,那使得她兩眼一暗;而同一時間,她的身子更被人從後頭抱住,于是她開始拼命掙扎。
「誰……誰?哪個王八羔子……噢!」頭上被人罩了麻布袋,于陽的肚上接著又被擊了一拳,那一拳讓她安靜好久。
「妥當了!這娘兒們的力氣還真大,還要四個人才能搞定。」隔著布袋,她隱隱約約听到一個男人說。
「能搞定是我們好運,打听過的,這娘兒們的力氣可比男人都來得大。這種粗貨,少爺他要來做啥﹖」另一男人接腔。
「呵,當然是喜歡她的嗆味了!辦得好,大家都有賞,快走吧。」
當她再听進這一句,她的身體已整個被人扛了起來,于是她開始在布袋里狂吼。
「喂,讓她安靜點,要不然帶不回去。」豈料有人說,而立即地,她的後腦勺上也傳來一下重擊,那一擊讓她張了嘴卻無法再有反應。
她……是不是讓人暗算了?但是為什麼?雖然她很魯,可卻不記得得罪過誰呀﹖腦子里的念頭流轉,但身體卻已不能動作,她只能任由人朝著某方向,扛過一段又一段不知名的路,直到……
「啊!誰?」不知什麼原因,那將她扛著的男人忽地倒地,所以連帶她也給摔到地上。
「怎麼了?」和他同行的人似乎不清楚狀況。
「他爹的,有人敲了我腦袋。」眼前仍是黑暗一片,但她的耳朵卻听到數道雜音,和不絕的粗口。誰?是誰來了嗎?听起來他們好像很害怕的樣子。
「誰會敲你腦袋,我可沒看到人啊,」
「啊!這是血,你眼楮長瘡嗎?沒事我干啥跌倒,快找人!」那人說罷,四下又是一陣雜音。「找到了嗎?」
「沒,到底是誰?不管了,還是先將這女人扛回去再說,地方就在前面了。」
漢子們討論完,于陽便又感覺到一雙手模上自己的腰間,可就當她的身子又要騰空之際,那扛她的人似乎又倒了地,所以她也正面著地,且痛得流淚。
不過這回,那倒地的人好像並未像剛剛那樣馬上爬起來,而是一倒不起,因為他的一根粗腿還壓在她的小腿上。怎……怎麼了?腦袋瓜子疼痛欲裂,她想動也動不了,而也在這時,她听見一道輕得不得了的腳步聲,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