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愧疚的安慰,反倒更容易引人加深誤會;只是眼前所見,也真的很難讓人往其它方面想,郝俊女僵住了。
美男和她?怎麼會?看樣子他們肯定很熟,可是卻從來沒听他對她提起過。
但為什麼要隱瞞?為什麼要單單隱瞞這一項?他的背景、他的過去,難道不包括這一樣嗎?
還是……「她」根本才是他的未來?亦或是,他們之間從頭到尾皆有著什麼樣的計劃?
一大堆古怪、犀利的問題,幾秒鐘全擠進她的腦子里,害她發冷汗。
有人說,別跟現在交往的對象提起你以前的豐功偉業。就某方面,她是贊成的;但是,等到自己真的踫上,那種一觸即發的胡思亂想、鑽牛角尖,卻是完全不受控制的呀!
她雖然不脆弱,但遇上兩次可也會功力大失的,因為她是那麼地喜歡他。
「俊女,或許情況不是我們所想的這樣,干脆……過去問個明白好了!」
拉住蠢蠢欲動的人,她無力說︰「很有可能,不過我相信他有他的原因,等回去我再問他,在這里不大方便。」
「這……這樣嗎?但我還是覺得……」
「沒關系,我回去一定會記得問。」
「喔!那……千萬別忘記!」千叮囑萬交代。
千萬別忘記……
當晚,她忍耐著坐在原位將東西吞完,只是,早她離開餐廳的他,卻晚她回到公寓。
吃完飯後,他和她又去哪里了?
坐在公寓里三、四樓中間的階梯上,她盯著手表,十點多一點,雖然有他屋子的鑰匙,卻沒打算進去,有他的行動電話號碼,卻每每接進語音信箱。
一個語音信箱,或許裝得完她的一句問話——今天晚上,和你一起吃飯的女人是誰?
但,卻裝不完此刻她腦子里所有的疑問。
他為什麼認識她?他為什麼送她戒指?他為什麼知道她和她曾是敵對,卻不打算避開?
一個個問號泡泡似的冒出來,又泡泡似的瞬間消失,因為她又犯了老毛病,自我安慰。
只是,這治標不治本,一切還是得當面問清才算,但是,能讓她問清楚的人呢?
當人出現,她已經回到自己的屋子,悶在被窩里,輾轉反側了兩個小時了。
接起電話——
「喂?」濃濃的鼻音不是哭來的,而是坐在樓梯間,凍了一個小時又四十三分鐘,鼻子過敏又犯。
「是我,你睡了嗎?」在他說話的同時,一聲嗡嗡聲響起,隨即消失,他打的是公用電話,投幣的那一種。
「用天要早起,睡了一下了。」她睡得著才怪。
「睡了就好,我現在人還在外面。」
「我知道,為什麼?」簡單三個字,期望他自己先提起。
像在想什麼,聲春消失幾秒。
「因為一個朋友,她有事,現在在醫院。」但再度出現時,卻還是他貫有的平靜。
她多希望,這個時候的他能夠有那麼一點點……不一樣,起碼,能讓她不會那麼心慌。
「醫院?人怎麼了?」覺得自己像在套話,她討厭這種感覺。
「身體不舒服,我可能會在這里待到明天早上,本來答應帶你去機場,可能……
「喔!我……知道了。」不知怎麼搞的,她的耳塞突然變得更嚴重了。
「你的鼻音很重,該不會是一個晚上沒見到我,準備想我垂淚到天明吧?」
听著他開玩笑的聲音,她居然有立刻找到他,將他擁抱入懷,然後宣布所有權的沖動。
但是,這怎麼可能?
靜了一下。「呵……少來!」
她,終究還是沒問,因為電話里肯定說不清了。
幣上電話後,她只能活該地在床上又翻了幾個小時,然後隔天滿懷著不安,上了飛機。
☆☆☆
是誰說過,兩人世界里突然少了一個,生活便會失色好多的?
嗯……沒研究,不過是實話。
今天,是她出國的第二天,他卻仍沒接到她報平安的電話,是存心讓他擔心,還是刻意想營造「小別勝新婚」的效果?
這問題的答案是哪個,他也不曉得。
只是,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黏人,竟一點也沒自覺,四十幾個小時沒听到她、看到她,竟然就坐立不安了。
手里敲的是鍵盤,尚美男腦子里想著的卻都是郝俊女,時有時無的噠噠單音,讓電腦桌前的他顯得更寂寞。
停下手,呆呆盯著桌上一張團體行程住宿表,上面交代了這幾天團體用餐、住宿飯店的詳細電話住址及資料;美其名,是她留給他的一道安心符,可是卻半點安心的作用都沒有,可能是他因為心里惦著一件事吧!
她離開前的那一夜,電話里的她似乎有點「郁卒」。雖然這種「郁卒」可以解釋為行前焦慮,或者壓力癥狀,但是,他就是說不出哪里不對。
終于,受不了強烈莫名感的驅使,他忍不住撥了通國際漫游給她。
「喂?」
「是我。」隔了大半個地球,她的聲音能這麼清楚,還得感謝電信的發達,才兩天沒見,他是真的想她。
頓了一下,「喔。」電話里有吵雜的人聲。
「在忙嗎?」他問了一句廢話,因為現在台灣是晚上七點多,荷蘭則是中午用餐時間,不忙才怪。
「我正帶團員吃飯。」
「那你忙,我……沒什麼事。」傻笑,其實他听到她的聲音就已經很滿足,以前他肯定會取笑諸如此類沒志氣的人,光听幾句話,吭個幾聲,就能笑得這麼呆。
但是他現在學乖了,笑人者,人恆笑之,現世報。
愣了一會兒。「你真的沒事跟我說?」
想了一想。「沒有,找只是奇怪,都出去兩天一通電話也沒有,所以……」
「飛機舒服,游覽車司機沒迷路,團員很合作,東西還能吃,風景很漂亮,我還健在。」不知道是在怎樣的心情下,她冒出這串話,或許是開著玩笑,不過听起來更像在埋怨。
「俊女……」他覺得怪怪。
「如果真的沒事,那我要去忙了。」
也許前一秒還覺得光听到她的聲音就能滿足,但收了線,他的心卻更是不舒服。
怎麼了?她要出國之前不是已經吃了藥延經期,現在該不會無故躁郁!謗據他男人的直覺,她肯定有事,怎麼看怎麼像在跟他冷戰。
只是,所為何來?
沒辦法忍受這種七上八下,于是當天凌晨五點整,他又撥了通電話給她。
「喂?」阿姆斯特丹當地時間晚上十點整,她已經安頓好團員,正坐在自己的床鋪上整理著一天下來及明天行程的資料。
「是我。」
「喔。」仍舊冷淡。
「你不喜歡我在你工作的時候打電話過來?」他說的工作,指的自然是帶團。只要她人在國外一天,團員還沒安全到家,她都是在工作,而不是在玩。
這是她對他說過的活,他很欣賞,因為公私分明,責任感強。
「不是。」
她承認,她是用了一點小陰謀,電話里的無精打采,的確容易引起對方的緊張。這是她從一本「教戰」手冊里學來的,今天第一次用,而且是不小心用上。
思索一會兒。「那麼,你願意跟我說,是什麼引起你情緒低落……如果原因是我,我很願意听你說。」
「我……」他這麼問,她實在很難再將話藏在心底,一股傾盡心事的沖動涌至喉間,卻不知怎麼開頭。
「是因為你出國的前一晚,我去向不明的關系嗎?」這是最有可能的,盡避他並非真的去向不明。
開頭,他給了,于是,她釋放似的接了下去。
「對,也不對,因為你已經告訴過我,你人在醫院,陪一個朋友。」氣氛像回到當晚,此刻,她是那個等不到尚美男的郝俊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