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所里,人影雜動,不過想必有一個令他掛心的她;而那個她……自然不是站在旁邊人行道,與他一起過了五年的她。
人,一旦踫上這種事,應該是氣憤多于理性,可是實在想不通,那個時候她的心情,居然會平靜地像無風的海面,無濤無浪。
可能是因為她頓悟了一句話,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但後來想想、她又覺得自己沒那麼有慧根……
結果,她終于得到了另一個結論——
原來,這五年的感情只是習慣多于愛,安于現狀強過不停尋尋覓覓呀!
「發什麼呆呀?」
罷從外面近來的一名sales丟了一只信封在郝俊女面前,她才從沉思中抽離。
「什麼東西?」她拿起信封,掏出里面的東西,是兩張電影優待票,戲碼傾向催淚,女主角是冰島的歌手。
「今天收件時客戶送的,兩張給你,感謝一個月里有十天你幫我打的上班卡。」短發女孩在她耳邊賊笑。
「兩張?」她盯著票上的期限。
「不夠嗎?除了你那五年不膩的他,還有別人對不對?哈!我就知道。」說完煞有其事地掏著皮包。
「夠……夠了,其它你自己留著吧。」兩張,期限到月底,還有十三天,沒伴可找,還她一張又會招懷疑,還是先收下的好。
听了,對方又賊笑。「嘻!我想也夠了,咱們公司的乖乖牌,哪會像我亂槍打鳥咧!」原來她是在開她玩笑。
「謝謝啦!」郝俊女跟著干笑兩聲,將票隨手收進抽屜里。
而不覺,等那兩張電影票再重見天日,已經是十天後的事了。
☆☆☆
這天,郝俊女下班後回到公寓,便想將那再過三天就過期的電影票,塞進尚美男的門縫里。
她不想看,那就便宜他好了。
可是就像提款機塞了金融卡會開蓋吐鈔一樣,她才將票推進了一些,眼前就這麼無預警地打了開來。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這樣偷偷模模塞東西,是很沒禮貌的?」
被嚇了一小跳,正彎著腰的郝俊女盯著那蓋在牛仔褲下的大腳掌。「那有沒有人跟你說過,隨便監視人是很惡劣的?」
她手撥了撥,示意他站旁邊一點,那票已經讓門掃到後頭去了,不撿是暴殄天物,于是她干脆進門,將夾破了一小角的票拈了起來。
「我什麼時候監視你了?」似笑非笑,他看著正將紙上破洞摳平的她。
「每次我回來,你不都‘剛好’開門迎接我。」將票遞給他。
「那是你回來的時間‘剛好’是我倒垃圾的時間。」瞟了票上的印刷一眼。又將目光飄向她。
他發現她剪了頭發,長短不會差很多,但輕薄了一些,置在她圓圓的臉上,看起來很舒服,很順眼。
是不是失了戀的人都喜歡在外表上做一些改變,以期心情跟著改變?這個……他沒興趣,但她不再「死氣沉沉」倒是真的。
「喔!那我以後開門會盡量大聲一點,以免你忘了倒,燻昏自己。」這樣的對話,似乎已成固定模式,說不上調侃,卻是一種化解某種氣氛的有效方式。「票你拿去吧!」
轉過身,她就要往上爬。
「這里……有兩張那?」揉開兩張重疊的紙,他的語氣顯得納悶。
「不好嗎?」怪!
「很好,但是不對。」他瞧她偏過臉,以狐疑的表情注意他。「你認為給一個人兩張票對嗎?」
「那你認為送了你免費票,我還得附贈女伴給你嗎?」
說這男人吊詭真不差,盡問廢話!
可是……她怎麼看得出來,他的答案是肯定的?那麼那一夜讓他帶進屋里的她呢?該不會只是N號備胎吧?
又一次,她不自覺猜測兩人的關系。
「懷疑嗎?我這三天不會有伴。」票再過三天過期,他以有點期待的眼神看著她。
「我……干嘛懷疑。」他這麼問她,讓她覺得有些飄飄然,好象她就是他女伴的唯一選擇……
「那……」盯著她背過去的身影,他幾乎要有回到青春期的錯覺,那種害怕被人拒絕的錯覺。
站在階梯上好久,她被那余音逼得有些不耐煩。
「那什麼那!要我一起去就說,不過先講好,劇情要是很感人,你不準笑!」說完便將一臉糊涂的他丟在原地,上了樓。
☆☆☆
劇情感人不準「笑」?原來她指的是這個!炳!
棒天晚上,兩人從電影院走出來,尚美男的視線一直鎖住郝俊女那腫成泡狀的眼楮。
她在電影院里已經用掉三包面紙外帶他一條手帕,在女廁里待了近十分鐘,出來還是抽咽不停。
真懷疑她的眼淚是不是流不完,鼻涕是不是得不完?前幾次的特殊狀況下,也沒看過她這麼脆弱。
不過說實話,他覺得這樣的她,真實得多,可愛得緊,他喜歡。
「喂!會不會口渴?我買瓶1500C.C礦泉水幫你補補?」
要是以前學生時代的他,可能會趁機安慰傷心中的女孩,以博取溫柔體貼的好印象;但現在已年近三十,雖然浪漫還殘存,但對象……
「喂什麼喂?我有名字的廣明顯不很配合。
本來還沉浸在劇情里不能自拔,但一瞧見身邊那一張想笑又裝酷的臉,郝俊女就忍不住頭頂冒煙。
今天,她不曉得他是來看電影還是來看她笑話?因為前面大銀幕播映是播映著,但他的眼楮卻始終掛在她身上,那個樣子就好像把她當成木棚動物園里的國王企鵝,新奇得很。
如果不是現場一片黑暗,而且還不時響著其他人的啜泣聲,她真要以為自己有毛病了!
「那麼,請問一下需不需要1500C.C的礦泉水呢,俊女?」他的嘴角又蠢蠢欲動。
皺眉,瞪人。「現在不需要,謝謝你啦!美男。」
頓了兩秒,笑開了。
「頭一次听你喊我的名字,很順耳,以後我們就這樣喊吧!喂來喂去的,很怪。」兩人走出電影院,他跟在她身後說了。
除去那象正好逮著機會的愉悅語氣,這句話听來十分誠懇,誠懇到郝俊女以為他是在跟她求和。
只是……求和?
對人凶的,好象不是他,而是……
她不禁覺得慚愧,因為這一陣子他對她該算很好,無論是房東對房客,或者朋友對朋友都是,而她卻連說話都不給好語氣。
可,曾幾何時,她已經暗自將他當成朋友,但態度卻一直停留在別扭?也許她對他已經不再那麼有敵意,卻每每以斗嘴掩飾?
這種如同遮羞似的反常,可能……可能是因為他屢次瞧見她的落魄吧!她猜。那麼現在落魄期過了,也該回復正常了!
遲疑好久,轉過身對著他,看他頗近的臉,終于蠕動嘴︰「其實我……」
「等等。」打斷她,他眯眼看她,跟著拿手指比比她,再點點他自己的臉頰。
「嗯?」
「睫毛,猜猜哪邊,猜對了可以許願。」虧他還記得這個小女孩玩的把戲,他……只是想化解眼前那稍微尷尬的氣氛。
「喔!」原來是這個,她扯嘴笑開,並指著自己左頗。「在這邊,對不對?」’
「答對了,拿下來吹吧!吹越遠,許的願望愈容易實現。」
半信半疑,她開始食指拇指往左頰上摳,但是怎麼拿都沒有東西。
「在哪邊?」換摳右瞼,井狐疑地看著帶笑的地,又摳回左臉。「沒有啊……真的有掉嗎?」飄了下視線,發現旁邊有一對小情侶正觀察著他們。
是覺得他們兩個很無聊,都幾歲人還玩這游戲嗎。
「有,我幫你。」沒等她說好,他的兩指使往她瞼上模去,大概很精準,他一下就捏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