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這里的住家都是這麼個扔垃圾法的?開鎖、開門、投籃、命中「目標」、關門?
在楞了幾秒之後,她才發現原來是自己坐錯了地方。
目標——一個原該是紅色,卻褪成粉紅色的中型垃圾桶,就橫躺在腳下階梯轉彎處,應該是被貓翻下會的吧?
難怪里面的入會想利用開門聲來嚇貓!原來是這里的游擊客實在囂張……只是他們萬萬沒想到,今天的垃圾桶顏色雖然一樣,卻換成個活生生的人。
抱喜呀郝俊文,今天的衰事,又給添上一筆!
當她自認倒楣,想將身上的垃圾擺到一邊時,那詭異的門鎖聲又再度響起。
只是這一次她只當里頭的人又想趕貓,所以並未立即抬頭看。
好一下子,直到一聲呼氣聲在頭頂處響起,她才反應地回頭一探,而那原先緊閉的門居然已開了個縫,縫里還塞了張人臉。
「嚇!」她給嚇了一跳。
那人,是個男人!靶覺很……落拓的男人。
或許落拓兩個字還不足以形容地,因為在他又將門開了更大,接著走出來後,她是將他看得更清楚了。
沒穿鞋的大腳,洗得泛白的牛仔褲裹著長腿,松垮的黑色棉衫下擺一半塞在沒扣鈕的褲腰間,脖子上頭的一張臉冒著淡色的胡髭,下唇豐厚的嘴巴席席地叼著一根還冒著火星的煙,而那對眼楮……
「グ……」邪門!郝俊女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縱使此刻他垂下的眼楮眯成了一條細縫,她卻仍能清楚感覺到里頭,眼球上下滾動的速度,他似乎正毫不客氣地打量著她。
而且,這個長相邪門又邋遢的男人、該不會……對她有什麼非分之想吧?郝俊女不安地緊盯著危險的來源。
每天五花八門的社會新聞,造就她此刻的想象力,一股求生在她腦袋瓜子里無限擴張,想都沒想,挪了下腿,準備變換眼前趨于劣勢的姿勢……
只是突然,那男人彎下腰,並對著她胸前伸出「祿山之爪」!
淒烈地慘叫一聲,郝俊女下意識對男人揮出一掌,可男人卻好像早料到她會來這麼一下,他伸手就將她的攻擊捉在空中。
「你、你……」驚嚇過度,目瞪口呆,沒法再使出第二波攻擊。
「……」沒出聲,男人只拿「邪門」的眯眯眼就近凝住她。
瞬間,一緩一急、一沉一輕的呼吸聲在兩人之間起落,那種詭譎的氣氛,大概只有將被拖去宰的豬公懂得。
餅了近一分鐘,他終于開始接下來的動作——繼續伸出他的祿山之爪,往郝俊女胸前的那包垃圾一抓,跟著放開她的手站直身體,轉身往樓下走,將橫尸在樓梯上的垃圾桶拎進了他的屋子。
「呼!」當人消失在門內,一直屏氣凝神的郝俊女,終于松了口氣。
但由于門並未被順手關上,所以她猜男人可能還會再走出來,于是她不再發楞,立即從地板上跳了起來,用盡所有方法將地上過多的行李一一招呼上身,然後活像個難民迅速往四樓避去。
只是當腿才在階梯上跨了兩跨,再度出門的人終于出聲了。
「喂!」聲音低低的。
這……肯定是在叫她!但郝俊女卻不敢有任何動作,她不敢回頭,更不敢應聲,僵直模樣就像在玩「一二三木頭人」。
又一會兒。「喂!沒有我這玩意兒,你別想走。」
听了,郝俊女潛藏著的恐懼感是全然爆發了。
他……他說他的那個……「玩意兒」是……是什麼?他還說,沒他那「玩意兒」,她就……別想走?
一個可怕的影像眨眼從她腦子里闖了出來,在她國小的時候,放學回家途中就曾踫上怪老頭當街掏出那……「玩意兒」。
炳哈!雖然要她這個年紀的女性思想純潔似乎有點夸張,但這……
天!她怎麼這麼背?所有壞事在一天之內全讓她給踫上了,而現在……她竟就快貞節不保?
「呼呼……」捏緊拳頭,誓死護衛。
見她沒回應,男人又說︰「嘿!這玩意兒可等了你一整天餓,你……」
「去……去你的死變態!老娘跟你拼了!」一轉身,郝俊女身上的所有家當齊飛而下。
☆☆☆
他一定是故意的,他一定是嫌她不夠倒楣,所以故意那樣嚇她!
玩、意、兒?鑰匙就鑰匙,說什麼玩意兒!害她以為是……
這個笨蛋,挨她行李扁,是他活該!
四樓,屋里的彈簧床墊上,郝俊女正從溫暖的睡袋里鑽出來,她坐起身,揉著疼痛的額際,勉強睜開兩只浮腫的眼楮,腦袋瓜胡亂轉著剛剛作的夢。
她看著地上一堆還沒打開的行李,然後再看看手腕上的表。
中午,十一點接近半了!
昨天晚上,她和那個變態周旋完,呃……是幫房東太太保管鑰匙的家伙周旋完,她就上樓來,隨便換了件干衣服,跟著倒頭睡了。
伸腿下床,她從行李堆里找出盥洗用具,跟著晃到小小窄窄但還算干淨的浴室,花了四十分鐘將一身霉氣徹底洗去。
走出浴室——
「滋……好冷!」人去樓空,當然也不會留下熱水器讓她享用現成,幸好接近中午水塔的水溫度暖了些,要不然她可能會洗到凍昏也說不定。
又從行李堆中翻出一件外套添到身上,郝俊女開始遲來的房屋巡禮。
罷剛的浴室可用,只是馬桶漏水漏得厲害;浴室出來的一塊小地方應該是廚房,想當然能煮出熱呼呼食物的炊具正等著她擺;而她窩了一個晚上的地方,是個能放兩張彈簧床的房間,里頭的一具電話是她不用花錢就已存在的設備。
說實在的,這層小鮑寓塞兩個人剛剛好,一個人可能就嫌大,不過比起昨夜之前住的地方……
去!不該再想!原先住的地方,三分之一的租金來自「前」男友,是大是小,住得舒不舒適都已經不干她的事。
以前,是他堅持要她搬來與他為鄰,說是上下層樓以利感情發展。
上下層樓,粘又不會太粘,近又不會太近,中間隔了一段樓梯,他倆都還算是個體戶。
粘卻不會太粘的「個體戶」?
哼!這根本就是他為了要圖方便,方便同時擁有「大某細姨」而想出來的兩全方法…或許她早有懷疑,但當時睜眼閉眼會比打破沙鍋來的妥當。
因為他喜歡有人照顧,卻又不喜歡人太死纏的個性,她很了解。
然而想想,她和他的交往模式,似乎多是由他而來,因他而生,那她呢?
她可有一點自我主張?
勉強來說,有!
她順應他,是她自願,而她自願,則是因為他們正在交往,也因為自古以來女子順從男子的死觀念,甚至連她媽對她的叮嚀也是這樣。
而那個「自願」……好歹也算是個「主張」吧?
昨天之前,她自認不是什麼新時代獨立女性,所以這些觀念,都只是被動地囫圃吞受,如果真要歸咎責任,她的遷就,或許也是造成今天結果的原因之—……
所以,從今天開始,為了對自己負責,對愛人方式的認錯,她——郝俊女,將徹頭徹尾作一番大改變。
想著想著,郝俊女已打開廚房邊的門,走進一處尚能稱為陽台的平台,平台一隅,有著貫通數層樓直到地面的防火梯。
嗯……這種建築還真有點歷史!
探頭往下望,她看見三樓的平台,不知不覺,她又給想起昨天晚上那個挨她行李扁,又放她一個人自己扛行李的惡劣男。
她一向喜歡男人干干淨淨,有禮貌、有風度,而那家伙,可讓她討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