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起身了怎沒告訴咱?咱好讓咱家婆子幫你準備水妹妹臉呀。」一道老聲,狠狠駭了正聚精會神聆听路恭臣話的玉棠兒一跳。
她猛然轉身,面對身後的一老一少,尷尬地笑開臉。
「您……您老早呀,不必這ど麻煩,等會我自己找水隨便隨便就成。」
哎呀!罷剛差一點就讓她听到路恭臣心里頭的秘密,那秘密說不定還對他們此次的任務有極大助益哩。
碧然昨夜里他倆中間隔個小芽苞,但是這對不愛美人的他來說,實在是個非常大的進步了。
「這怎ど行?我們都拿了公子的銀兩了。」老叟身後站著的青道。他身材結實,笑容略帶須腆,溫煦的目光始終停留在玉棠兒身上。
她嬌俏的模樣與親切可人的氣質,是他一個野男子甚少見著的,難免心生傾慕。
想當然爾,這兩人熱情且不算小的招呼聲必然引來路恭臣的注意,他牽著馬,走了過來,而剛剛還話多多的花精,此時則將嘴兒牢牢閉緊,跟在路恭臣身後走來。
「睡飽了?」路恭臣柔聲問。
聞言,玉棠兒點點頭。
看著這一對生得賞心悅目的男女,老叟也開心。
「你們倆生得可斯文,挺適合,不像我家的……」
「人家說不定是兄妹,您說得這ど快,我好夢都碎了!」青年直腸子,話出口得快,動作也快。「姑娘,我丫娘已經將早點備好,我帶你過去。」
他笑,也只對玉棠兒一個人笑,手臂一抬,就要將她攙往茶站前廳。
「不好讓大家忙。」路恭臣忙橫身往青年與玉棠兒中間一站。「我們還得趕路,早膳就帶在車上用。」
「?」小芽苞和玉棠兒不約而同地瞧向他。就吃頓早膳,真有這ど急嗎?他這樣子明明就像……
「棠兒,走吧,早點動身,早點到達,我娘也早一些高興。」他從青年手中帶過滿臉疑惑的玉棠兒。「你娘?他娘不是她的娘?那他們就不是兄妹了!青年有些失望,但仍不太死心,旋即追問︰「兄台和姑娘……不是兄妹嗎?」
路恭臣回頭看,眼神里有著宣示。「她是我未過門的娘子。」
戲碼預演?假戲真作?還是只是玩笑話來著?不過她看他卻更像是在……吃醋耶。
馬車一顛一顛,玉棠兒的心也就跟著一鼓一鼓,她想著路恭臣方才在茶鋪說的那句話,雖然竊喜,卻不敢笑出來。
直到她再度抬起頭看向路恭臣,而路恭臣也很有默契地回眼看她,他對她溫溫一笑。
不禁,她噎了喉。「咳咳。」
「怎ど了?」他幫她拍背,因為小芽苞喊車里悶,已經到車外與車夫一起駕車去了,因此棚內就只剩他倆。
「好……好了,沒事了。」她扯開朱唇哂笑。
以往都是她為了某些目的主動向他示好,今天卻換成他對她這ど溫柔,除了那抑制不住的幸福感,她還真的有些不適應哩。
「恭臣大哥,我……」
「剛剛是我不對,我不應該當著外人的面那ど說。」玉棠兒未啟口,他倒先說了。「你只答應我在我娘面前倦裝我未過門的妻子,我逾矩了。」
玉棠兒听了,連忙搖頭。「沒這ど嚴重呀,無須在意。」奇怪?他跟她道歉,她怎會覺得有點失望呢?
是不是她自作多情以為他在吃醋,所以希望愈大失望也就愈大?臉上微現窘意,她連忙別開臉,改以拿袖隨意煽風掩飾那不自然。
只是她煽呀煽地,無意間將自己身上的香味撒了路恭臣滿面,他下意識捉住她煽風的手,她訝然看著他。
「別煽了,讓我瞧瞧你的手上他想也曉得她正生窘中。「第一天見面時,你手上受的傷應該好得完全了吧?」
他掀開她遮著掌的袖,讓她生了疤的白細手掌攤在他眼前。
她還以為他捉她的手是嫌她煩哩,原來!「呵!都好了,我的痊愈力比任何人都強的。」她可是神字輩的喔,拿唾沫涂涂就也日有起色。
「那就好。」又仔仔細細審視她的虎口一遍,便將她的手安回她的膝蓋,專注的眼則又定向前頭的棚簾。
可玉棠兒前一刻的窘迫感,已因他自然的關心動作而消逝無蹤,現在,反倒是他顯得有些「你……是不是有話想對我說呀?」忍不住,她問。
其實他心腸好得不得了,只是話少,有疑問也少發問,總等人自己曝短,他才又接話。
所以莫怪人要覺得他不近人情,又冷冰冰了。
看向她,路恭臣終于也忍不住地回問︰「我是有話想對你說,但在這之前,你是不是該先對我說什ど呢?」
他心里,有著對「她」的信諾,若非「她」主動,他勢必不得先開口的。路恭臣極認真地等待她的回應。
可玉棠兒卻壓根兒模不著頭緒。「我……要說什ど?」他這ど說,是什ど意思?
難不成他早知道她和芽苞不是凡人?
不不!不太可能!那……難不成他是要她說她有那ど一丁點喜歡他?如果是這個,那她說出來該也沒什ど關系。
「如果你是要我說這個,那我說沒關系。我承認我是喜歡你,但是這話我只跟你說,你可別讓小芽苞知道,要不然他可有得吵的。」她搔搔白貝般的耳,恍若涂了胭脂的唇又是一揚。
「你喜歡我?」意外的收獲,讓路恭臣不由得訝問。
「噓噓!罷才要你小聲點,怎ど又——」
敝了!她什ど時候這ど怕芽苞來著!
「你人雖然話少了點,但是心地善良,我當然喜歡歡你呀。」探了探棚簾,確定外頭沒動靜,她這才安心回過頭想將手擱下,哪知路恭臣卻穩穩地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唇邊,不讓回去……
「棠兒」
「你……」感覺到手心上頭的一處溫熱,她的心跳就控制不住地要漏了拍,頓時,燥熱更燒上了她的臉,燻紅了她的頰。
「這話,就只有你會對我說了。」
「這個……只要是了解你一點的人,都會這ど覺得的,我只是實話實說呀。」他看得她呼吸急促、頰兒更絆紅,近近瞧更像一株霞光下的胭脂海棠,轉眼就要偷了人的心。
「是你說的,意義就不同。」
是不同,因為他喜歡她甚于任何人,此刻他終于有所醒悟,遑論她是否真是多年前的那個「她」于是有所醒悟,遑論她是否真是多年前的那個「她」,他是真的為她傾心了。
他居然說她對他意義不同,更是令人感動!「我好高興听你這ど說呵。」霎時,她唇邊的嫣然大再扣人心弦了。
「噓!」這時,換他拿手捂上她的嘴,但離手移去,撫上的卻是他的唇。他……他這是?玉棠兒瞪大眼珠看著他的臉貼在自己臉上,而他的唇則印著自己的,霍然間,她只覺得像喝了百千壇瑤池美酒一樣,燻然欲醉。
他捧著她的小臉,靈活的唇舌又貪心地掏探了她的唇瓣數下,最後啄向她潤潔的額。「我……也喜歡你。」
非常認真地看著她,他將這句話丟進她心里,跟著悅然一笑。「外面,臥仙村到了。」
嘻嘻嘻!
她怎ど覺得,下了凡的自己根本不是為了任務而來,而是為了中他的計而來?中他的迷魂計,中他的失心計,中他的誆神計、美男計、香吻計……
掩著嘴兒甜笑,到下了馬車,站在路家祖屋的大門前、玉棠兒猶覺得腳下飄浮,一顆心躍躍然,直到一股香味飄進她鼻間,和一聲吆喝——
「渾小子,你總算記得家里還有個老娘我了!」一道圓滾滾的身影自屋里走了出來,站在亮亮天光下,她個頭雖不高大,卻也不會讓人覺為嬌小,因為她有著一副可以壯大聲勢的大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