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該怎麼說?」
突然,封棲雲倍感壓力,因為話題至此,剛剛的融洽好象都平空而逝了。
轉眼換上的,盡是足以令人心寒的鉤心斗角!
「你們兄弟究竟拿了什麼東西迷惑了她?」接話的是一位武人。
他隸屬于殿前指揮使,職位頗高,自視也甚高,雖心儀趙香蘭已久,卻遲遲盼不到佳人傾心。
「迷惑?這位兄台言重了,那……不就是我家兄弟被趙家小姐救了一回所結下的緣分罷了!」
此人體型高壯,欺身過來,讓人覺得呼吸都困難了。
「罷了?」黑羽般的眉一堆。
「是……罷了。」封棲雲點頭。
「說得可簡單!」語氣更為不友善。
「是很簡單呀!要不然……」要不然他想怎麼樣呢?
看他的表情,很是可怖,如果不是今天的場合不適合配刀,暗自吞吞口水,封樓雲等著下文。沒想到那武人居然拿起一枚稍早大家玩完擱在一邊的鞠球,而後挑釁說道︰「或許他還真會動手拿他的祭刀說不定!」
「要不然……你看這樣如何?」
說罷,他將球朝半空一拋,待球落下,他大腳一掃,便將瓜兒大的球踢向封嗆蟀和趙香蘭所站位置附近的水面。
啪地一聲,水面揚起一陣水花,將封嗆蟀和趙香蘭濺得滿身濕。
不由地,一向溫婉的趙香蘭也給擰起了黛眉。
「是誰這麼無禮來著?」
撢著身上濕透的絹金薄羅裙,她眺向亭台處,卻只听到一聲呼喊︰「唉呀!封家兄台怎如此無禮?知不知道你這一腳已經惹得人光火了!」想當然,喊的正是那心生妒忌的武人。
而這頭——「他指的……是我大哥嗎?」剛剛還見大伙兒相處融洽的,怎一下子就給鬧起來了?
但他大哥雖說酒量不佳,應該還不至于玩昏了頭的。
正當封嗆蟀還搞不清狀況之際,心里已有答案的趙香蘭則微慍說了︰「不,不是你大哥,而是一個自以為是、狂妄驕縱的大粗人。」
雙袖一斂,她氣煞地往亭台走去,而封嗆蟀也隨後跟上。
頓時,池邊留下了一直等著被遺忘的一人——
第七章
呼!終于有機會離開了!
偷偷離開人聲鼎沸的庭院,紫荊疾步往記憶中的方向走。
不知是不是她多心,她總覺得今晚封嗆蟀看她看得特別緊,即使趙府千金找他私下談心,他還是堅持要她跟在附近。
就似風吹草會動一般,她只要一有溜走的念頭,他便能輕易察覺,並將她喚回他視線範圍之內。
難道他知道她今晚的計劃嗎?
不!不可能!
這計劃她只跟自己說,沒有其它人會知道,包括與她心靈相近的封嗆蟀。
他也許只是怕她走失或受冷落罷了,走在又曲又長的回廊里,她越過一間又一間長得一個樣兒的廂房,然而,她卻能分辨,她心里想要的東西並不在里頭。
因為夜風里,除了迎面飄來的陣陣花香外,還有著引所有妖魔垂涎的濃濃訊息。
先前,她也曾懷疑︰既然舍利在此,怎會沒有其它異界分子騷動?
而現在,她明白了。
原來副相府邸內,奉有佛、道至尊,整棟宅第皆由正氣護著,如果沒有近身接觸,根本不會察覺這里頭藏了寶!
而她就因為上一回的偶然,得知了舍利的存在。
或許是天意如此——她給了她暗示,她便遵照她的意思去做,這樣她並不算逆天而行吧?
不算吧!
腳步又加快,紫荊憑著妖的本能,迎著不遠處舍利散發出來的氣息,迅速地往安著舍利的書齋接近。
怎知,就在離書齋十個廂房遠的一個轉彎處,她撞上了一名從另一方向走來的婢女。
「哎喲!誰呀?」
婢女痛呼一聲,站定身子,跟著拿手上的提燈往紫荊身上一照。
原本只想看清楚撞了自己的是誰,哪知這一照,讓她差點沒嚇飛了魂。
提燈的光暈中,紫荊因驚愕而瞠大的眼,居然呈現駭人的鮮紅。
「你……你的眼楮……」
「眼楮?」被婢女一嚷,紫荊前一刻還奔竄著的妖性,驟時減了許多。她拿袖一抹,眼兒一抬,瞳仁便回復到凡人的黑。「我的眼楮怎麼了嗎?」
「你的眼楮……是紅……」
咦?這下換成婢女揉揉眼,她又將提燈更近一照。
怎麼變成黑色了?難道是她眼花不成?
「這位姐兒,紫荊的眼怎可能是紅色的?我是人,又非鬼!」紫荊甜笑。
「對不住,真的是我眼花,應該是檐上那頂紅燈籠害的。」
「原來。」紫荊又笑,但心底卻是著急。嵐大哥要發現她不見,鐵會來找人的!
而這個人……婢女才釋了疑,這回又發了疑問︰「對了,這位小泵娘應該是來參加夜宴的,可是所有人都在院里頭,你怎會一個人往宅子深處走,萬一迷路怎辦?」
「紫荊是來參加夜宴沒錯,但是剛剛貪吃,所以肚子有點不大舒服,正急著找茅廁呢!」紫荊佯裝肚疼地捧著腰月復。
「原來是這樣。但我可要告訴你,你走的是反方向呀!茅廁在那一頭,你運氣好踫上我,我帶你過去吧!」
婢女一手提燈,一手拉住紫荊的手,讓紫荊要拒絕都不能。
看來,她只好這麼做了。
「嗚……痛……等等!」紫荊痛呼,並彎下腰。
「怎麼回事?真這麼痛?今天吃的都是出于名師之手,看來你真沒口福呢!」
婢女欲牽起紫荊,豈料紫荊一站直,手一揮,婢女便應聲倒地。
「對不起了。」她對了她施了妖法!
掉落在地上的提燈讓吹來的夜風刮熄,突然罩下的闋暗里,但見一雙鮮紅的眼眸閃著冶艷的星芒。
她的體液在怒吼,她的在喧囂!
搶吧!快搶吧!
紫色的影子旋過身,眨眼落到了書齋前。
她安安靜靜地進了書房,攏上門,跟著走至奉著舍利子的五斗櫃前。
就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她凝血似的瞳仁里只看見眼前那只精雕的木盒,木盒表面因銀亮的光線而突顯出上頭的精雕圖案——是古老的梵文!
那梵文驅邪鎮寶的能力固然還在,但卻阻止不了紫荊狂濤般的欲念。
「我要……十世金身……」
伸出細枝一樣的手指,她掀開了木蓋,驟時,盒內護法的靈力盡出。
「嗚……」遮起眼,不知怎地,她居然有些承受不住。
活了數百年,她只知妖的力量會隨月亮的圓缺而增強減弱,卻沒听說過,諸如此類的聖物,法力也會因太陰的變化而變化!
今夜她接近不了它嗎?
不可能!
無論如何,她都不惜一賭!
五指再度伸向盒內,就在觸及兩顆舍利的同時,她的手指竟被打回了原形,變成了細尖的紫荊樹樹枝!
「怎麼會這樣?」她極度驚愕,但情況顯然不容她再猶豫。
無論如何,先帶走再說吧!
扒上木蓋,她索性捧起木盒,接著轉身想離開書齋。可是當她人還未走到房門前,那未徹底合攏的門縫間,卻出現了一道人影。
「放下舍利。」低沉的聲音梵唱似地飄了進來。
誰?
門縫很細,紫荊一時分辨不出來人身份,但書房里頭是暗的,他該也看不見她才對,怎會……先躲起來吧!
「放下舍利。」只是她連腳跟都還沒機會抬起,那人又說了。
無庸置疑,門外人是看得見她的,而她也在這個時候認出了他的身份。
是封嗆蟀!她的嵐大哥!
他的聲音變了,變得肅穆、幽遠且陌生!
既然不是別人,紫荊暫且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