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他話還沒說完,卜嬙就觸電似地從地上跳了起來。「不行!你敢壓過去試試看!」
韋輝扁扁嘴。「我沒興趣壓,所以才叫你快點將狗拉出來。」
「我也想抓呀!但是手短抓不到,剛才你也看到的。」說到重點了。
「你抓不到,我來,但是這一次你不準再笑,听到沒?」說實話,像她笑成那樣,任誰都會自尊心受挫。
「這次不會了,你放心吧。」
想想,她剛剛確實笑得太夸張了,那麼一味地怪他,好像不怎麼厚道耶,心虛地抿抿嘴。
當卜嬙仍在重新評估之際,韋輝己再次卷起上好質料的襯衫袖子,單腳跪地,往輪胎處望。
一下子,他朝後頭的人勾了勾食指。
「你過來。」
「……喔。」卜嬙听話地在他身邊蹲下來。「我現在能做什麼?」
「當然是喊它,你是它的主人,只有你才能讓它不緊張,我可不想再當它的狗點心。」
「嗯,也對!那我試試。」
于是她壓低了臉開始對著狗喊︰「大咪過來,回家了,快點!」
「嗚嗚……」有反應!
「來來,過來,別咬人,拜托!」她像哄小孩子一樣地叫著,一會兒啄嘴,一會兒笑臉盈盈,表情十分逗人。
對付大咪這種略帶神經質的小型犬,像的語調是極其受用的。
身邊的韋輝忍不住敝異地瞟了她一眼,但卻不小心被她調皮又帶點溫柔的表情給吸引住。
好奇怪!這女孩好像真的有魔力似的。
她不像商場上的女強人,鋒芒逼人;也不像擺飾在櫥窗中的精致美人,完美無缺;但是獨樹一格的言行、淡淡的女孩香味,偏就最緊緊抓住了他的目光,甚至如進了他的脾胃。
像芬多精一樣,對人體產生松懈的功能,讓他覺得自在無比,情緒也跟著她精神十足的語調漸漸高揚。
雖然她平凡了點,但仍令人驚艷。
「大咪,快點,再不過來我就不理你了,我要回家去了喔。」
這回,她威脅,像對人一樣,看得韋輝更覺好笑。
好一會兒,小黃狗終于舍得挪動它的狗腿,發抖地移出來一點兒。
「喂,喂!」以手肘撞了撞身旁的人。「快點,它出來了,你快點將它拉出來!」
「嗚嗚……」
「好好,我知道你怕,等一下人家拉你,不可以再咬人喔!」她繼續哄,但該在這個時候動作的人,卻遲遲不動。
韋輝別有所思地看著她的側臉,看著她說話的時候唇邊若隱若現的笑紋,和微翹的上唇。
嗯,她應該常常笑吧?
常常笑的人,應該很快樂,不像他……
「咦?」覺得有點怪,于是卜嬙偏頭過去看旁邊的人。「喂!你……啊?」
「汪嗚……」
就在這時,韋輝快速地將狗拉了出來,大咪只來得及驚叫一聲,下一秒便已回到主人溫暖的懷抱。
拍拍沾在深色西裝褲上的灰塵,站起一八七高的身軀,韋輝回到車門前。
「狗抱出來了,你可以解掉它的項圈,沒事的話,我要把車子開過去了。」盯著仍蹲在車邊的卜嬙。
听見他這麼說,卜嬙乖乖解了大咪脖子上的項圈,抱起狗,站了起來,並後退兩步。
韋輝輕笑了聲,坐進車內,在車子開動之前,車窗降了下來,他問︰
「喂!溜狗的小姐,訪問芳名?」
請問……芳名?
「卜……卜嬙。」一問一答,很制式。
「補強?」很怪的名字!他笑眯了有著深深雙眼皮的眼楮。「很高興認識你,你讓我印象深刻,我叫韋輝。」
「ㄨㄟㄏㄨㄟ……」哪個ㄨㄟ?哪個ㄏㄨㄟ呀?
在她還沒搞清楚狀況之前,那飄著淡淡空氣清新劑香味的車子已揚長而去,留下一人一狗和一條壓著胎痕的溜狗繩,對著一扇緩緩關上的雕花鐵門。
久久,卜嬙的手慢慢貼上自己的唇。
是不小心的吧?剛剛他轉頭時。嘴巴居然踫到了她的……
☆☆☆
作夢?
炳!
作白日夢?
炳哈哈!書上說的,不想變老就每天大笑三聲。
卜嬙將大咪帶回老舊公寓樓下的籠子後,便回到樓上加蓋的鐵皮閣樓,對著幾張榻榻米大的小窩,才搖頭痴笑自己方才的「奇遇」。
拉開閣樓唯一的一扇窗子,沒有陽台,涼風直接灌入屋內,掀起兩旁用便宜布料DIY的水藍色窗簾。
從這里遠遠望去,住著「白馬王子」的花園別墅就在那兒,沒有任何建築物橫擋其中,像個遺世獨立的幻境。
可望而不可即,是不是就是這個意思?
他在那里,而她則在這里……
兩只手高高舉起,然後沿著韋家的屋子輪廓比劃起來,一會兒後又擱回窗框上。
與其在這里作夢,倒不如多賺點錢填飽肚子實際點。
說到錢。她忽然想起口袋里的那一小張報紙。
在溜大咪的同時,她已將報紙去無存菁留了下來。
掏出它,再看了遍,心里仍在訕笑,但卻有一股催促她和登報的人聯絡。
是好奇,也是肚皮驅使,如果光天化日下真有這種好事存在,那不就便宜了她這只瞎貓了嗎?
踱到床邊,翻了翻那堆她用來找工作的過期報紙,她拿出被蓋在底下的電話。
電話是屋主裝的,電話費當然得自付;這幾天省吃儉用,連打回鄉下老家報平安的例行電話預算都刪了。
坐下來,將紙片貼在大腿上。「09??123456,Mswei,姓魏吧?」
她自言自語的試了試嗓音,跟著接了號碼,響了幾串長音之後,有人接起了電話。
「呃……您好,麻煩請找魏小姐。」
奇怪,她在緊張什麼?不過是問問,聲音竟變了調!也許是對方給她的「不同于常人」印象導致的吧?
等了五秒,耳邊還是寂靜一片,于是她又問︰
「請問一下魏小姐在嗎?因為我在報紙上看見她刊登的廣告,所以打過來問問。」
她很有禮貌,卻遲遲沒得到相同的回復。
嘴巴一扁。
「對不起,訪問一下,這只電話的號碼是不是09??123456?如果我撥錯了,那麼……」
「號碼對,只是我們這理姓韋不姓魏,違背良心的違去掉腳的那個韋。」終于,對頭傳來一道甜甜卻稚氣的女孩聲音,而且有點……霸氣?
「……喔,對不起,您說的是呂不韋的韋?」
沒撥錯,只是出現中英文音譯的小差錯,不挺嚴重,應該不會影響她給對方的印象吧?
「是違背良心去掉腳的那個韋。」對方堅持。「你看到我刊登的廣告了嗎?」
「你?」怎麼會?這聲音听起來應該還是個小孩子吧?
「就是我,我就是韋小姐,刊登廣告的人、想找人的人、付得起那筆薪水的人。」不太喜歡遭人懷疑,電話這頭的韋楨不耐煩地說著。
她像貓咪一樣地趴在深色小牛皮沙發上,家族標記似的淺褐色大眼珠瞟了瞟設計感十足的大廳一圈,在玄關處停了一下,接著才回到手上的記事簿上。
「你……就是想征企劃助理的……?」有點即將受騙的不祥預感。
「別再懷疑了,年紀不代表一切,小的未必呆,老的未必聰明。」
什……什麼?這個回答好……好怪!可是又沒錯,卜嬙一陣尷尬。
「既然你敢打電話來,一定認為自己符合我所開的條件?」韋楨開門見山。
「我……應該是。
「你‘應該’是?」韋楨手中的鉛筆,開始對著筆記簿里頭的資料巡禮。「付錢的是大爺,所以我說的才算,得先考試。」
那個故意引人注意的廣告她可想了很久,今天第一天上報,打電話過來的卻只有兩三只小貓,而且不是缺錢的歐吉桑,就是自稱熱心的歐巴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