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哪知寒琰竟迅雷不及掩耳地扣住她的腕,還暗示性地縮了縮大掌。
「放開我……」娘愛蘊含波濤的雙眸毫不留情地對上他的,沒將他的暗示裝進眼底。
此刻她只意識到,她心頭的一股憤恨若不立即宣泄,便會有將自己活活逼死的可能,雖然卯上兩名狼族長老無疑以卵擊石,但,她還是會全力以赴的。
仿佛看透了娘愛的想法,寒琰雖立即松去了手勁,可取而代之的,卻又是他那熱情過頭的攬抱和微笑。
他力道適當地將她困在臂彎,並低聲說︰
「這樣是解決不了事情的,讓我幫你。」
她掙動。
「快放手,要不然我……」
「要不然你就不理我了是不?那可不行!」他大聲蓋過她的威脅,跟著瞥向破天和毀地。
「敢問兩位長老,貴族‘良緣軒’在哪個方向,我和娘愛等不及……哎!」冷不防,被他穩穩制住行動的娘愛,竟狠狠朝他的手臂咬下,他咬牙悶哼。
半晌,她仍不松口,只等著他放手,可他竟不松反緊。
又僵持一會兒,寒琰這才在她頰邊嘀咕︰
「記得嗎?這可要一筆還一筆的。」
一筆還一筆?娘愛錯愕,一想起他又不知會玩什麼把戲,不留神,她竟松了牙關。
「這才對。」
驀地,他在她的臉頰上啾了一記響吻。
「你──」
「感覺不錯,要不要再試試?」他邪笑。
再試?娘愛頓時瞪大了怒氣翻騰的眼,手背在臉上擦出了紅痕。
「不試了嗎?」他問,而在娘愛出聲之前,他又望向食堂里早已目瞪口呆的數人。「喔!我居然忘了還有老人家在場,難怪你不敢試。這樣好了,我們到望月軒再試。」
接著,他以眼神向兩嫗遞了個疑問。
破天回過神。
「咳……來人,帶他倆到良緣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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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無雕梁畫棟,也無祭壇虛榮的金銀擺飾,但良緣軒的寬敞舒適卻是狼族內其它建築所不能比擬的。
扁寢室內的炕床,就足以睡下四五個人,更甭提生活器具的一應俱全了。
「呵──這張床可舒服了!」
一見炕上軟綿綿的臥鋪,寒琰呵欠一打,上了炕就兩腿一疊。
娘愛在桌前落座,冷硬的表情說明了她仍困在難解的思潮里。
「唉!你這樣是想讓自己累死,還是想將我無聊死?」靜了半晌,寒琰開口。
娘愛仍安靜得像具雕像。
偷瞄了眼,寒琰坐了起來。
「別這樣,來,瞧瞧,看你方才把我咬的,這一口可能不輸你的白狼朋友。」他走到她身邊,向她亮了亮她的杰作。
那一咬,不但咬得他皮開肉綻,連雪白的袖子都沾上了一小片血漬。
這回,娘愛終于有了動靜,瞅著他手臂上的咬痕,她蹙眉。
寒琰拉把椅子坐了下來,掏出隨身攜帶的傷藥,為自己上藥。
「這傷口看起來雖然疼,但是我曉得一定沒有你心口上的疼。」
她凝住他。
忽爾,他微笑。
「剛剛,你這兒……一定很疼對不對?」指著心口。
別過眼,她拒絕他過于深入的問題。
「這種傷,愈是不踫就會愈疼,像我手臂上的可以自己上藥,但你的呢?」
她咬牙。
「一個人很苦的,不是嗎?」細凝著她,他不打算停嘴。「拒人于千里之外,對你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別說了。」她捏緊了拳頭,惹得掌心的破皮處又隱隱犯痛。
「她們這麼對你,並不代表所有的人都會這麼對你……至少,我不會。」他說真個兒的。
雖然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才是他此番的主要目的,但一見她愁眉不展,他的情緒也就不知不覺跟著郁悶了起來。
探探良心深處,他最起碼不希望原本就不近人的她,從此變得更閉塞孤僻!
「還是不相信?嗯……不打緊,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所說的。」看她自虐中的手,突地,他拉了過來。「哎!情緒可不能這麼發泄的,再捏,這雙手可就……」
「要我說幾次,別踫我!」冷不防,娘愛抽回手,手心捏得更緊。
「不上藥,傷口會發炎的。」他又伸出手牽她。
頓時,娘愛像被烙鐵踫著似地彈跳了起來。
「你……憑什麼說這些話?」她怒目相視。
「什麼話?」
「別裝瘋賣傻,縱使你說了一百句、一千句好話,我也不會幫你得到那些錢的!」
「你……不習慣別人這麼對你好?」她發怒中的綠眸,宛若春天初生的芳菲,碧澄得令他一時迷醉了心神。
「少廢話!」
「你以為我說了一大堆,就只為了狼族的金銀珠寶?」
「難道不是?」她吭氣。
「如果……我說不是呢!」
聞言,娘愛不禁屏住了息,她無法猜想他又將有什麼樣的驚人之語。
接受招親,他不為財,為了什麼?
難道是為她!
「如果我說,我接受招親、通過‘天定’,為得不是那筆財富呢?」這句話比問她,也問自己。
好奇怪,從通過天定之後,他死黏著她、硬巴著她,不就是為了瞧她那獨一無二的有趣反應嗎?但此刻,他居然會對自己再單純不過的動機,產生了疑問。
難道他對她的感覺,已經不能再用「好奇」兩個字來搪塞!
「你連自己接受招親的目的都不清楚,那還對個妖女賣力個什麼勁兒?」不等寒琰公布答案,娘愛就自我解嘲地拋下了句,跟著旋身走向窗邊。
「你上哪兒去?」知道她的意圖,他站了起來。
「找個地方過夜,村子我比你熟,躲人自然比你容易。」背對著他,她的表情看探不清。
「沒必要。」
「那是你的利益考量,可我卻不想和你面對面過一整夜,天亮之前我會回來,而在我想出其它方法之前,就這麼著。」不再多話,她開了窗,往才暗下的天幕頓身而去。
一路避著人,片刻後,娘愛來到了密林中的暖泉旁。
她用火折子點燃了石山邊的一盞舊油燈,而後迎著光,朝林內長哨一吹。
不一會兒,魅羅聞聲而至。
枕靠著它,吸吐著它令人心安的氣息,娘愛前一刻仍慌亂不已的情緒,霎時平定不少。
就著微弱的光線,她不知不覺抬起手怔望,五指之間,似乎還繚繞著寒琰令人心慌的溫度。
她好困惑,困惑自己居然變了個樣,卻沒能察覺。
依她一貫的作法,剛剛在良緣軒,她應該可以和寒琰共處一室,而相安無事的,但是她卻心虛得逃避了!
她……這是害怕嗎?
害怕他的危言聳听,害怕他的體貼示好,害怕他那似乎能看透她偽裝的目光,還是害怕自己對他卸除防備之後,又會被當成了傻子耍?
轉眼,那一點一點積蓄起來的不安,像逐漸燒旺的火苗,開始煎燙著她的意志。
此刻,就連沁人的山風撲面而來,身穿薄衫的娘愛,儼然不覺喊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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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翻了魚肚白,寒琰溜出了良緣軒一會兒,才在暖泉畔找到未準時返回的娘愛。
她瑟縮在白狼的身旁,而白狼一察覺有人接近,便也由原先的蹲踞姿勢換成了蓄勢待發的防備站姿。
它自喉間發出一連串示警的低鳴。
見狀,寒琰只能在離她倆一段距離的位置站定。
「娘愛。」
他語調持平地輕喚,盡避對眼前的龐然大物始終保有獵人般的高度興趣,可經驗告訴他,他只消再跨前一步,就會為了一般人所謂的「不信邪」而付出代價。
「娘愛,醒醒。」
他又喚,而蜷縮在冷硬泥地上的人終于有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