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打電話就可以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但先打電話通知對方是禮貌。你隨便就跑來,我覺得很麻煩——」
「麻煩?」謝海天倏然轉身,射出青寒的眸光,一個箭步逼向她。
「呃……」徐七夏一縮,一開始出息的氣焰立刻消失得連煙都不剩,訥訥說︰「我是說……那個……嗯,我不是那個意思……拜托,你能不能別靠那麼近……」伸出兩根手指,將他逼近的胸膛推開一些。
闢老爺打鼻子輕哼一聲,這才轉身,挑剔地掃了她凌亂的屋子一眼。
桌上、地下、電腦旁,歪橫斜躺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跟資料,還有被隨地丟棄的失敗圖稿。
在他開口訓示之前,她丟下他,自顧走到後頭廚房,繼續煮她的面條。他跟過去,看她下面,一旁空空的,只有醬油和辣椒。
「這什麼?就這樣?」干面加醬油和辣椒,也沒配料,還真寒傖。
「你不會看啊。」她瞅他一眼,又沒好氣。
「徐七夏,你也算女人吧!」謝海天看不下去。這未免太悲慘了吧。
他打開冰箱,里頭有紅蘿卜和一些高麗菜,甚至還奇妙的有一塊豆干。
「過去——我來。」將徐七夏推到一旁。
徐七夏驚訝又驚奇地看著他。官老爺卷起衣袖,先滾水下面條,再將紅蘿卜和高麗菜洗淨,再切絲,又將豆干切成細條,然後混在一起,炒了一個素面。
「喏。至少有蔬菜還有豆干,比光啃干面條好多了。」淋上辣椒跟醬油,端到徐七夏面前。
徐七夏看呆了,張著嘴,說不出話。
「嘴巴閉上,難看死了。」
徐七夏驚覺,連忙合上嘴巴。官老爺把筷子遞給她,邀功說︰「你該感激我,我可沒為女人煮過飯。」
屋子那麼小,臥房兼客廳兼飯廳,沒有真正的間隔,工作、吃飯、睡覺都在小小的空間內。她吃飯,他就坐在邊上看她吃飯。
「為什麼?不過舉手之——」最後一個「勞」字在他寒光瞪視下自動夭折。
「太浪費時間了。你知不知道那些時間我可以做多少事!」
「那你干麼幫我煮。」她又沒有拜托他。
「看不下去。哼!」官老爺重重哼一聲。「你這也算是女人嗎!」
來了。不是問號,是驚嘆號。她縮縮頭,趕緊說︰「是,小的罪過。多謝大恩大德,小的感激不盡。」
闢老爺瞪瞪她,又哼一聲,質問說︰「你跑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幾天,都不在,電話也不接。」
「我有點事。」她扒口面,含糊帶過。總不能說被她老爸老媽騙回去,差點被押著相親吧。
意外地,他竟沒追問,只是若有所思地盯著她。他不追問,不蠻橫逼供,她反倒覺得奇怪。
但既然沒事就別找事。她悶聲吃著面,發現他還在盯著她,頓了一下。她吃相應該沒有很難看吧,又沒有狼吞虎咽。
「你該不會要我分你吃吧?都沾了你的口水了。」
他瞪眼。「你吃你的,沒人會跟你搶。」
「那就別這樣一直盯著我吃,我不好消化的。」
「你這屋子就這麼大,我不看你要看哪?」他就是有理。
好吧,好吧,要看就看。她喝口水,再扒口面,莫名地突然想起那次听到的莫琳和蔡依穎說的話,不禁瞄瞄謝海天。
「听說你被很多女人甩了?」
「哼!」他哼一聲,瞪她一眼,口氣悻悻地。「什麼甩!合不來,就分手,這很正常。」
就他大爺那態度,有女人跟他合得來才怪。徐七夏面前忍住笑,微微撇嘴。
「干麼歪嘴斜臉,有話就說。」他大爺不高興。
老實話當然不能說。徐七夏抿抿嘴,狡猾說︰「我沒有。我只是想,既然你又不是不能做家事煮飯,為什麼不對那些女朋友表現出來,那樣既可以博女人歡心喜歡,也能讓她們明白你的好跟體貼。」簡直惡心拍馬屁。
「浪費時間。」他大爺沒那哄人的耐性。「有些女的,吵架鬧別扭,說沒三句話就使性子,誰會受得了。」
一開始他還會安慰安慰,覺得她們感情豐富,後來就煩了,咋麼都來這一套!
「那些女人,老是數落我不尊重她們、蠻橫霸道、自以為是什麼的。我就不懂,都是成年人了,有事情不理智地討論,偏愛鑽牛角尖使性子,不累嗎?」
「那些?那些事哪些?多少?」看來他自己很清楚嘛。
大爺橫她一眼,打官腔說︰「說我自以為是、自作主張,小事我決定,大事讓她們拿主意,那還不夠尊重嗎?」
「是是。」官老爺說的都是理。徐七夏忍不住插嘴,說︰「話是沒錯啦,問題是,生活中多半都是一些瑣碎的小事,結果全是你作主,那她們多虧,難怪人家會抱怨。」
謝海天一愣,盯著她,至少定了五秒,才輕哼一聲,悻悻說︰「你反應倒挺快的,倒挺機靈。」
听那口氣,他大爺又不高興了。徐七夏模模鼻子,老實吃她的炒面,不敢再多嘴。再多嘴,他大爺不給她臉色看才怪——她微微一頓,奇怪,她怎麼如此「了解」他了,了解他會有的反應?
不禁朝謝海天望去,有點發怔。
「干麼?我有那麼帥是不是?口水都快流下來了。」謝海天肆無忌憚地回盯著她,放肆的眸光直侵入骨頭,狂野、不留余地,完全是一種「野獸派」。
徐七夏趕緊低頭,安靜吃著面。謝海天閑閑地望望她屋子,看那一屋凌亂,隨便拿起一張廢棄的圖稿,隨口問︰「這是你畫的?」
「嗯。」徐七夏隨便瞄一眼。
「喔,原來你是個畫家。」好像有點意外。
到那那口氣倒听不出調侃。徐七夏便老實說︰「我畫小說封面,美美浪漫那種的,算是種工作,不是你想的那種畫家。」
「工作啊……」忽然想起什麼似,追問︰「那你干麼還在餐廳打工?」
「光畫這些是不夠的。」
不夠什麼?她沒明說,他倒立刻會意,說︰「如果能畫出知名度,能成為專業封面繪畫設計,出畫冊或與一些公司企劃合作,結合產品與繪畫設計,像婚紗糕餅業,或者那些紀念卡什麼的,前景也不錯。」
這算是他們這些畫浪漫愛情小說封面、非傳統意義上的畫家的追求或夢想,也可算作是一種「成功」的指標或方向,但旁人不見得會明了,而謝海天分析的這些正是她所想的,她竟不禁有些感動,沒想到,有些愣愣的,呆看著他。
「這什麼——」謝海天哪注意到那麼多、或者她的心事起伏,看到被丟在圖稿旁的筆記,撿起來,隨手翻了翻,一邊順口念出聲︰「男生說愛她,親她脖子,所以這里男主角要在女生背後,一只手要環住女生的肩膀脖子,另一只手環住她的腰,男生低下頭,要在右邊,這里要這麼畫,男女都閉著眼,女生要很陶醉……嗯,這里要……嗯,到了那里……」
「啊?」徐七夏猛然驚醒,抬頭看去,發現他手上拿的那本筆記,心頭一驚,臉色驀然大變,猛不防臊紅起來。
「不行——」撲過去搶筆記。
「什麼不行?」他將筆記抓在手上,手臂舉高,不讓她踫到。本來不以為意,她撲過來要搶,他倒感興趣了。
「還我!」她抓著他手臂,跳了起來,一邊伸手去勾,試圖搶回筆記。
真是丟臉透了!沒想到——好吧,她從沒有過真正的男友,麼有真正約會過,但要畫那些纏綿悱惻,光憑想像不太夠,電影電視劇畫面當資料,把親熱當作嚴肅的學問研究,還作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