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與女,多久的感情才算深或不深?
一時間,他理不出頭緒,發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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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完韻律操,江明珠已經滿身大汗。沖了澡,換好衣服,她抓住袁紹玲,說︰
「紹玲姐,玉霞姐怎麼沒來?」通常跳完操,這時候朱玉霞已經嚷嚷著肚子餓或吆喝大家逛街喝茶去,今天不見她,江明珠覺得有些奇怪。
袁紹玲看看左右,壓低聲音說︰「出事了。前天晚上她打電話給我,哭得要死要活,竟給她發現她老公在外頭有了那個——」比了比小指。「她大鬧了一場。可又能怎麼樣?」
「怎麼會這樣?」邵婉君皺眉。「玉霞姐跟她老公結婚都二十年多了不是嗎?她老公一直是模範好先生,而且玉霞姐不是一直掌握家中的經濟,對她老公的收入清楚得很。」要不,怎麼幫她老公花錢呀。
「男人要花心,總是有辦法的。听說對方才二十多歲。」
哦,又是一個喜新厭舊的老套——或者,更陳腔濫調的,結婚久了,生活不再有激情、新鮮感,需要到外頭尋找「活泉」。柳腰變木桶、紅顏成黃臉婆之後,突然的,一起生活二十多年的黃臉老婆就變得不再「了解」他了,只有年輕女孩才能了解他了。
青春無敵呢——
放在這兒解釋,真是諷刺,江明珠心里不禁冷笑。
「會不會是玉霞姐誤會了什麼的?」這對邵婉君實在不是好故事,她才結婚沒多久,濃情蜜意,傾向事情都往好的想。
袁紹玲不由得瞟她一眼,搖搖頭,似笑她的天真。
「女人啊,什麼都會誤會,就是這種事不會誤會。」
或許是「天賦」,抑或處在結構性的劣勢,對于男女感情之間,女人天生就是有那種敏感,而「遲鈍」的,通常死得很難看。
不由得迭放到自己身上,江明珠猛不防心驚了一下,額上出了些絲汗。
「那玉霞姐打算怎麼辦?」不禁問。也是陳舊老問題。
「又能怎麼辦。大哭大鬧,最後還不是得算了。她老公也不是真的想離婚,不要這個家,不過在外頭偷偷腥;玉霞姐氣歸氣,最後又能怎麼樣?二十多年的老夫老妻了,難不成真離婚了。女人啊,就是這點吃虧。」動不動來句「女人啊」,看透什麼似。
到頭來,總是那樣一個再陳腔濫調不過的模式——丈夫不是想離婚不要這個家啦,只不過偷偷腥,尋求一點刺激快感,心里還是系著家庭啊什麼的。
想想,袁紹玲大概心也戚戚焉吧,莫不這般提心吊膽著。只能張牙舞爪,將自己的先生、婚姻看得更牢。
「現在啊,玉霞姐只能把錢抓得更牢了。只要錢在她手上,老公想搞怪,也是有限,若真到不得已,也不至于落得太慘。」
到頭來還是錢,這樣銅臭的東西可靠。
不管女人經濟獨不獨立,男人終愛花心、會背叛,那麼,還是好好抓緊金錢吧。金錢這東西,再現實又實際不過,可在眾叛親離,全世界都背叛她的時候,只有錢,忠忠實實、安安靜靜地跟著,最能把握。
月兌離年少時的純情與作夢,才發現,愛情的本質根本不是一件浪漫的事。
它最現實——
江明珠冷不防打個冷顫,背部泛起一陣寒氣,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話題這般令人沮喪,結果沒人有心思逛街喝茶。江明珠與何紀川約好晚點踫面,憑空多出了一大段時間,也實在沒心情做任何事,只好隨便走走晃晃打發時間。
走了兩條街,手機響了。她看看號碼顯示,是何紀川。
「明珠小姐——妳是何大哥的女朋友明珠小姐吧?」猛然冒出清脆帶笑的女孩子聲音。
「別鬧了。」她听見一聲男子略為無奈的斥喝聲,然後一陣雜音,聲音變了,何紀川略沉的聲音響起。
「喂?明珠,是我。」隱約還能听到女孩開心的咯咯笑聲。「對不起!罷剛是婷婷的惡作劇,搶了我的手機胡鬧。婷婷是我姑丈的表外甥女,剛從國外念書回來,上回我姑姑就是讓我去接她。」
「哦。沒關系。」即使有關系也要說沒關系吧。雖然這種小事其實也沒什麼好在意的。
「我現在在我大姑這里。」可以听出來背景熱鬧歡樂的烘雜聲響。「我也是剛剛被召來的。我姑丈表姊他們,還有連我小泵跟小泵丈,還有表妹都來了。表姊跟表姊夫也都在——」語氣頓了一下,充滿歉意。「對不起,明珠,看這陣仗,我可能月兌不了身了,妳別等我,安排妳自己的事吧。真的很抱歉。」
就是說,跟她的約會取消了,江明珠楞了一下,才意會。
「好,我知道了。」她的反應也奇特,楞楞說好,既沒發惱,亦沒順帶抱怨兩句,或表示不滿。
說起來,何紀川的家庭情況也不算復雜。他的父母在國外定居,父親有個姊姊和妹妹,就是他的大姑跟小泵。他父母只有他一個兒子,姑姑們各有一個女兒。父親不在身邊,父親長姊就儼然如母,對他的一切熱心又關切,時不時也提一下意見。親戚間的來往,似乎也算親近,父親這邊、母親那邊、姑丈那邊——似乎是個茂盛和融的家族。
「真對不起。晚一點我會打電話給妳。」何紀川滿是歉意。
他大姑他們嚷著要他干脆請江明珠過去,可這麼突然,事先沒有告訴江明珠,他覺得不妥。認識兩個多月了,他希望再進一步,盡避不必非得「循序漸進」不可,可太突然了,只怕她措手不及。他不希望那樣。
「好。」江明珠回答得短促,田心路似哪兒一時短路,遲鈍起來,有點直楞愣。
忽然又多出更大一段時間。她站在路口,一時不知要做什麼,微風吹過,半長的發波動一下。
「明珠?江——明珠……」身後忽然有人叫她,聲音遲疑不確定。
江明珠回頭。立刻認出對方。
「姚莉!」說巧——又不算巧,這城市就這麼大,總是會遇上的。
「哇,妳瘦了好多。」姚莉走近,一臉驚訝又不相信。「變了個人似的,我差點認不出來。」
姚莉還是沒變——還是那豐潤的身形。江明珠微微笑了笑,這話不好應答。
「瘦了多少?二十公斤有吧?」
「沒那麼多,十多公斤吧。」她不算高挑,一百六十多的身高,現在維持在四十三、四公斤上下,身體的確覺得輕盈很多。
所以她現在固定到健身韻律中心也不是為了減肥,只是覺得運動能給她一種力量——或者說,產生一種堅持。得到救贖了,精神也就能夠變得堅定。心情低落時,運動、流汗,也是一種發泄。
「妳怎麼瘦下來的?」姚莉還是對這個比較感興趣。
總不能說是像垃圾一樣被甩了之後,暴飲暴食,吃了吐,吐了吃,吃了又吐,把胃搞壞之後消瘦的吧?
「少吃,多運動。」回了一個再標準又確切不過的答案。
「廢話。」姚莉瞪個眼。其實誰又不知道這「必瘦」的方法呢?只是多數人總是堅持不住,總想要捷徑。
不給個「答案」,姚莉似是不會滿足。江明珠只好說︰
「好吧,我老實說,我大病了一場,幾乎沒吃什麼東西,病好後,體重就下來了。」
這提供了一個「實在」「可能」的理由,不像「少吃」、「多運動」那樣「虛渺」,雖然那實在是減肥瘦身的不二法則。
「生病了?」姚莉想起什麼似。「對哦,妳一聲不響就辭職,我還以為妳怎麼了。不過,妳也真不夠意思,這麼久都不聯絡——對了,維維也辭職了,到澳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