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忽然變得清晰。一直以來,她隱約覺得什麼不對勁,卻說不上來,未曾去仔細思考,迷惑在馬雄的溫柔及殷切笑臉下。
她從來沒有告訴過馬雄她住在哪里,他為什麼會知道?她藏在廉價旅館的事,她只告訴馬雄,行蹤卻馬上泄露了……還有,在醫院探望馬雄後,立刻被狙擊……
「怎麼了?妳臉色不太好!」馬雄走近,一臉關心。
「我沒事,只是有點頭暈。」
「我看看。」大手覆上她額頭。
她反射地震縮一下。究竟沉不住氣。
「怎麼了?」馬雄察覺。
「馬雄!」冷不防一道鮮紅的影子旋風似刮進來,氣急敗壞地嚷嚷,「我就知道!你居然背著我跟這個狐狸精見面!我絕不饒妳!」涂著鮮紅指甲的手往朱雲臉上抓去。
「妳干什麼!」馬雄連忙將那女人架開。
「不要臉的女人!有本事就別搶別人的男人!」女人又叫又踢,張牙舞爪,恨不得咬朱雲一口。艷麗的臉龐隨著叫罵聲扭曲在一塊,嘴角的黑痣也跟著扭在一塊。
馬雄硬把那女人架開,推出巷子。「朱雲,我們走——」拉住朱雲。
朱雲反射地掙開手。馬雄一楞,連忙說︰「朱雲,妳別誤會,我跟那女人沒什麼——」
「為什麼?」朱雲冷靜下來。
「什麼為什麼?」馬雄一臉迷惑。「朱雲,真的不是妳所想的樣子!妳千萬別誤會——」
「馬雄……」那女人又氣急敗壞撲進巷子。
午後光陰寂寂,靜無人煙,像廢墟似。朱雲站在那里,就像尊雕像似,連說話聲音也變得空洞。
「我把照片交給你時,你說有人在跟蹤你——」她轉望那女人一眼,然後看著馬雄。
對峙了片刻。
「欸,沒辦法,讓妳發覺了。」馬雄表情一變,誠摯迷惑的臉轉為輕佻的笑。「我還以為可以多瞞妳一陣子。」表情忽地一橫,反手抽了那女人一巴掌,罵道︰「蠢女人,都是妳壞了我的事!」
那女人捂著臉,一呆,委屈說︰「我以為……我怎麼知道嘛!」
「還不給我滾回去!」馬雄斥喝,面色猙獰。
那女人捂著臉委屈的走開。朱雲閉閉眼,不斷覺得暈眩,馬雄猙獰的臉不斷跟那幀明朗誠懇的笑臉重迭。
馬雄轉身逼向她,她退一步。
「為什麼?」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嘛。」馬雄聳個肩。
「他們給了你多少錢?」
「夠我花就是了。」
「值得為了那些錢出賣你的良心嗎?」
馬雄哈哈大笑。「朱雲,妳什麼時候也會講這種假道學的話了!」裝了滅音器的槍,抵住朱雲的腰際。「乖乖地跟我走,別耍花樣,槍可是不長眼的。」
他將朱雲拖到附近一處建築工地,星期假日午後,工地里沒半個人。
「過去!」將朱雲甩了進去。
地上滿是泥沙粉末,還有些木板碎片、石塊等等。馬雄守著出口方向站著,居高俯視獵物般的朱雲。
「這一切都是計畫好的?」朱雲問。「你我偶遇根本不是巧合,那些跟蹤襲擊我的人也都是你的同伙?」
「不然妳以為哪來那麼多偶然?」馬雄輕蔑一笑,英俊的臉看來仍光采萬分。「算妳命大,幾次都被妳逃月兌,連在妳維他命里放了藥丸,妳也逃過了,但這次可不會那麼簡單就讓妳逃了。」
「原來是你!」朱雲叫起來。
「就是我。」馬雄收起手槍,戴上手套,取出一條細鐵絲,慢慢朝朱雲逼近。「我喜歡用這種方式,這樣看女人掙扎害怕的樣子,干淨又不見血,也不會髒了手——」
朱雲不斷後退。出路被擋,身後是牆,被逼進死角。她側身企圖沖出左圍,被馬雄抓住手,拖了回去;她尖叫一聲,馬雄雙手往她頭上方橫過,細鐵絲立刻緊緊勒住她脖子,幾乎陷進肉里。
「我問妳,嚴崎峻呢?他的手下被我們做掉了,他倒命大。」
「我不……知……道……」朱雲本能的用雙手抓著脖子,想擺月兌那似要絞斷她喉嚨的鐵絲。
「說不說!」馬雄絞緊鐵絲。
「呃……呃……」朱雲吸不到氣,喉嚨像要被切斷似,雙腿不斷蹬踢,雙手徒勞地抓著脖子。
「看看妳的臉,多美麗!就這麼殺了妳實在可惜,我本來想好好享用妳之後才動手的。都是那個蠢女人壞事,讓妳起疑。不過,反正照片也到手了,留著妳也沒用處,只會礙事,妳就乖乖受死吧。」
「我……有……照……照……」
「妳說旅館里那兩張嗎?」馬雄俯到她耳邊低聲桀笑。「妳怎麼可以那麼不信任我呢,嗯?朱雲。我若沒有謹慎去搜查一次,豈不是被妳給騙了!」
無法呼吸了!朱雲臉脹紫,眼珠要凸出來似,死命掙扎,雙腿不斷踢蹬著,愈來愈軟弱無力。
「再一下下就好,很快妳就不會那麼痛苦了。」馬雄絞緊鐵絲。
朱雲雙手頹落到地上,觸到地上的泥沙。她手一抓,使勁往後拋揚,沙土揚了一片。
「啊!」馬雄叫一聲,手勁一松,縮開手退了幾步,急揉著眼楮。
朱雲大口喘氣,一邊抑制不住地咳嗽著。
「妳這個女人真是太麻煩了!」氣息稍順,搖晃站起來,便見馬雄抓著鐵絲朝她壓近。
她沒多想,朝馬雄胯下用力一踢。
「啊——」馬雄慘叫一聲,捂住,軟跪到地上。
朱雲死命往外跑去,根本不敢稍停或回頭看馬雄怎麼樣了。她很慶幸馬雄太托大,而沒有拔槍;他變態地想折磨她,反而給了她機會。
馬雄忍痛,拔出槍朝朱雲射了幾發,子彈射到木板,沖力讓木板彈跳一下。
「該死!」他憤怒詛咒。
這個朱雲,再讓他抓到,他非活扒了她的皮不可!
他狼狽地站起來,取出手機,按了個碼。響了許久,那邊才總算有人接了電話。
「是我。讓那個女的給跑了。」
平板冷酷的男性聲音響起,「那個女的就算了,不要去管她。你馬上過來,我有事情要你辦。」
怎麼可以算了?他非要朱雲那賤女人嘗嘗他的厲害不可!不過,暫時只能先放朱雲那賤女人一馬了。
他收起手槍,拍拍衣服,從容走出工地,步上街道。明朗英俊的臉加上高大的身材,整個人看起來有型有款,不少女人回頭看他,他時而對她們微笑,陽光照在他英俊的臉上,顯得非常的燦爛。
八
明天就是跟朱雲約定的日子,嚴崎峻有點坐立難安。
既期待,又害怕。
這些天他沒閑著。當初三個人去那小海島,現在他一個人回來,跟著他去的兩名可靠的手下,到現在一直沒跟他聯絡,他也聯絡不上他們,徹底斷了音訊。他幾乎可以確定,兩個人是凶多吉少。
兩個人都跟他差不多年紀。青森沒有家人,早早就離家出走,跟著他,是因為欣賞他的性格。洪文只有個弟弟,父母還在海那邊的深山內陸。當初兄弟倆偷渡到新大陸為追求可能的將來,洪文干盡了一切能做的,最後投靠到嚴達手下。洪文跟許多只求多掙錢不一樣的地方是,他覺得讀書受教育才能本質上改變一個人的將來,所以特別崇敬能進入長春藤名校就讀的嚴崎峻,要弟弟跟嚴崎峻學習,甚至厚著臉皮央求嚴崎峻指點他弟弟的功課。
嚴崎峻沒有吝嗇,洪文的弟弟也爭氣,後來進入了著名的麻省理工,嚴崎峻一直支持幫忙,出錢出力,也因此換得了洪家兄弟深深的感激及忠誠。
但現在洪文生死不明,嚴崎峻找上洪文的弟弟洪青,並不隱瞞,將一切坦白告知洪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