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襲那次事件,他以為是偶然,太掉以輕心——
「他們的目標到底是你,還是我?」朱雲喘著氣。「你說你沒下令讓人殺我,你總不會下令要你的手下殺你吧?」
嚴崎峻抿嘴不語,拉著她推開另一頭的安全門,閃身進去,一邊小心的上下戒備。
「不會是你的仇人或其他幫派份子派人來堵你吧?」朱雲簡直快喘不過氣,手臂上的熱辣感已變成一陣陣疼痛。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但這幾年華埠相對平靜,各角頭相安于各自的地盤,非必要不輕易挑釁。
他望望她,發現她臉色有點白,這才發現她手臂染了血。她穿了灰黑相間的袖衫,不細看容易忽略。
「妳受傷了?怎麼不說!」他擰擰眉,撕下衣襬,扎緊她手臂以防再出血。但血仍不斷滲出。
他們就在醫院里,但他一直拉著她到底樓,出了醫院,不知用什麼方法撬開路邊一輛車子,將她推進車子里,模索扯接線路一會,發動了引擎。
「你要帶我去哪里?」
如朱雲預期的,她的問題就像投向了牆壁,再反彈回去,嚴崎峻不動如山。
她原也不是太多話的人,他不答,她一時半刻也走不了,暫時只能听天由命,隨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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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她棲身的那間充滿霉味腐朽的廉價小旅館的房間,嚴崎峻待的五星級大飯店的套房,簡直不是「豪華」兩個字可以形容。
朱雲陷在軟軟的沙發上,太舒適了,疲憊感一下子涌上來。
嚴崎峻剪開她的衣袖,檢查她的傷口,說︰
「還好,只是擦傷。」能拖到現在,還能活蹦亂跳,表示不算太嚴重。
也幸好不算太嚴重,別說什麼憐香惜玉,他根本不把她的命當命,在知道她受傷後,也不立刻幫她處理,還花了一些時間兜圈子甩掉可能的跟蹤——那麼一拖延,她要真有什麼,早就沒命了!
「把衣服月兌掉。」他頭也不抬,冷漠吩咐。
朱雲皺眉,看他打開急救箱,無聲嘆口氣。他沒听見動靜,抬起頭,面無表情說︰
「我不是沒看過女人的。再說,妳應該有穿內衣吧。」
見她還是不動,他仍很沉靜地說︰「我要是想對妳怎麼樣,妳不會到現在還這麼完整。」
「我只是不習慣。」朱雲低聲咬唇。
他揚動一下眉。
「我不習慣在別人面前赤身。」說得有些難堪。
「那妳就學著習慣。」嚴崎峻毫不動容。「而且,妳應該有穿著內衣吧,我沒有要妳月兌光。」
那口氣、那語調平板無所謂的,好似就算她在他面前月兌得一絲不掛、寸縷不著,對他來說也不會起任何波瀾。
朱雲咬咬唇,終于一咬牙,心一狠,月兌掉袖衫。黑色的胸衣暴露出來,完全無遮攔的展示。
嚴崎峻只冷淡的掃她一眼,先替她清洗傷口,洗掉血跡,再消毒傷口,然後上藥包扎。
「除了妳跟醫院那個男的,還有誰知道照片的事?」
朱雲搖頭,避開不看他。她這根本是多此一舉,嚴崎峻問話時,邊為她包扎,目光始終沒落在她身上。
傷處靠近腋窩的高度,他並沒有刻意小心的回避,包扎時,手背偶爾踫到她胸部,他眉色都不動一下,簡直不當什麼。朱雲要覺得什麼,只顯得太小題大作。
「我媽跟鏢叔,再就沒有人知道了。我從來沒有跟任何人提過。」她頓一下,想更確定。「你確定不是你手下的人干的?」
他不理她,包扎他的。
「你想,這件事夫人——我是說太太會有份嗎?」她有些遲疑。「你手下的人不會背叛你嗎?你沒派人跟蹤我,那麼到底是誰在跟蹤我?你確定那不是你的人?又是誰要殺我——還是殺你?」
「好了。」包扎好,他將東西一一放回急救箱。
「你,看著我!」朱雲再按捺不住,伸手扳住他的臉,扳向她,直盯著他深沉的黑眸,說︰「回答我!」
他眸里露出一些詫異,似是有些意外。
一定從來沒有人曾、敢這樣對他,對他這麼做!
他拿開她的手,把衣服丟給她。「穿上。」
還是她原來那件灰黑相間的袖衫,袖子剪短了,剪去被剪開的部分。朱雲一言不發穿上,看他撥了一個電話。
好一會,那電話始終沒撥通,遲遲沒人接應。
她望著他,等著。
他收起電話,皺眉說︰「我讓他們去查一些事情,但一直沒有人回應。」
「誰?你的手下?」
他看她一眼,回話說︰「我只帶了兩個信得過的手下跟著我過來,除了我爸,沒有人知道我的行蹤。」
「恐怕未必。」她這麼說,避開他隱著怒氣要吃人的眼神。「如果他們沒有出賣你的話,現在搞不好凶多吉少;你爸,他不見得就不會對哪個人說溜了嘴……」
嚴崎峻一震。
「你一直跟太太不和吧?」或許會冤枉了她,但除了她,朱雲想不出還有誰有這個可能。
「那照片是那女人不忠于我父親的證據?」他反問。
朱雲點頭。
「如果是二夫人的話……」那就說得通為什麼那些追殺他們的人找上了他們,嚴崎峻卻沒有拿到帳冊。
很可能,她母親跟阿鏢都已被殺害滅口。
「但二夫人有那個力量嗎?帳冊如果落在她手里,有什麼用處?她為什麼不交給嚴達——啊!」
她心頭猛然一震,猛看向嚴崎峻。
嚴崎峻也想到了,緩慢說︰「恐怕不只她一個人。」
朱雲立刻想到照片上與二夫人赤身糾纏在一塊的男人,那男人她似乎見過,就是想不起來!
「妳看過那些照片,記得那男人的長相吧?」
朱雲點頭。
「啊!」忽然啊一聲,腦里閃過一絲靈光。
「妳想起什麼了?」
「我、我……」她有點興奮。「我臨出門前,掉了兩張照片在床下,沒有去撿它——」
「走!」嚴崎峻表情一動,竟也小小激動起來。
朱雲滿臉的熱血卻冷卻下來,甩開他,說︰「我為什麼要替你們做事?你們這些人互相斗爭,關我什麼事!」
嚴崎峻眸子一縮,逼向她。「妳沒有選擇。妳母親背叛我們,還偷走二百萬美元,這筆債還沒跟妳算。」
「是你父親先利用我媽的。我媽這些年替你們做的也夠了,互不相欠。」
嚴崎峻抽動嘴角,像譏嘲,但沒有笑。
「妳以為事情可以這樣算的?妳未免也太單純了吧!朱雲,虧妳還在那大屋待過十多年。」
朱雲咬咬唇。「我不懂,你受了良好的教育,名校出身,有大好前程,為什麼要自毀前途,幫你父親做一些壞事?先生他貴為參議員,身分、地位、財勢都有了,為什麼暗地里還要做那些犯罪的勾當?你身為人子,為什麼不勸他,反而與你父親同流合污?」
「妳以為我有選擇嗎?我沒有選擇!」嚴崎峻暴喝出來,第一次失控,深沉的眼布滿激怒。
朱雲心一悸,不禁後退一步。
「你有。」聲音有些抖。嚴崎峻一步步逼近,她一步步後退。「別跟我說什麼生長在什麼樣的家庭,就只能有什麼安排。你是個男人,不是個木偶,你有比別人更大的能力——」
「妳知道什麼!」他又吼起來。
她腳跟踢到沙發角,沒能站穩,身體失去平衡跌坐在長沙發上。他像豹子一樣迅捷地撲在她身上,夾住她雙臂,不讓她掙動,正好壓夾在她傷口上。
「我的手——」朱雲吃痛,表情扭曲起來。
「妳要我揭發自己的父親嗎?」嚴崎峻絲毫不管她的疼痛,表情跟她同樣的扭曲。「要我不管我母親的感受,揭發自己的父親,揭發他收賄、行賄、販毒,暗地操控華埠黑幫,控制少女賣婬、人口買賣等等罪行?揭發受尊敬的嚴參議員,華人之光,骨子里竟是個無惡不作的惡棍!是這樣嗎?妳要我這樣揭發自己的父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