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蘇雖然是半個老板,但店主要是阿a在掌理,他不在,小店鬧空城,是不可能開店的。她把沒吃完的炒飯打包,把桌台收拾干淨,又將碗盤湯匙洗干淨,干脆關門了事。
「妳爸告訴我的,他說妳在這里工作。」林見深倚著牆看著。
「我爸怎麼--」剛奇怪她老爸怎麼會這麼說,想起有一回她被她老爸、老媽碎碎念到煩了,就隨口說她在阿a這里工作,便把話吞回去。改口問,「你來這里做什麼?」
「當然是找妳。」他簡潔不廢話。
找她?她忍不住揚了揚眉。
「妳爸找不到妳,打電話給我,說妳不回去住,房子空著也是空著,要我告訴妳,房子租出去了,是你們一個遠房親戚,要妳回去一趟,把東西整理收拾一下,他們好搬進去。喏--」遞給她一把鑰匙。
「我爸告訴你鑰匙放在哪里的?」備份鑰匙藏在門口鞋墊的布夾層,讓她回去用的。
不過,她搬出去後,便不常回去,房子一直空著養蚊子。這下房子租給親戚,她老爸、老媽搬到鄉下種菜,房租剛好當生活費,也不指望她了。
話說回來,她沒佔著房子住,讓他們有房租收,也沒回家當伸手牌,雖然沒拿錢回去孝敬,這一來一往,也算是很有孝心了吧。
「嗯。」他不多廢話,盯著她。
她避開他的注視,拿了鑰匙,隨便塞進牛仔褲口袋里。
他頓一下。「干麼搬出去?怎麼不回去?」
「回去他們找誰收房租去?」她打個哈哈,拍拍,說︰「這個,多謝了。不好意思,浪費你寶貴的時間跑這一趟。」
听听她說的,那口氣,多生疏!
「妳干麼跟我這麼客氣?火星人。」他敲敲她的頭。
這個舉動、這一句火星人,教她不禁抬頭瞅他一眼。
「怎麼了?」
「沒!」她搖頭,斜背起背包,拎住打包袋,示意他離開。
罷巧有一對男女走進來,看見店內空空,不確定的站在那里,一臉疑惑地看看他們。
「請問,你們有營業嗎?」
「啊,不好意思,老板臨時有事,今天提早休息。」
「喔。」那對男女掃興地離開。
「這樣行嗎?店也不管?」
「老板都走了,誰來管?」
「妳不是在這里工作?」
「我只是來吃白食的。」她笑一下,舉舉手中打包的炒飯。
「他們常這樣丟下店不管?」他皺眉。他們,當然指得是阿a跟大蘇。
「嗯,今天有點小意外。」她輕嗯一聲,又含糊其詞。
越過他走出去,他跟著出去,她關上玻璃門,然後按下電動鐵門。但因手里拿著打包袋,動作不方便,顯得有點狼狽。
他順手拿過去,替她拎著。
「妳跟他們很熟?」要不然,對方也不會就那樣把店丟下讓她收拾吧。
「還好啦。」她伸出手,意思是可以把袋子交給她了。
他看看伸向他的手,冷不防一把握住,將她拉到身前。「火星人,妳是不是有什麼麻煩?看妳說得那麼憤慨。」
「你都听到了?」她沉下臉,掙一下,沒掙開。
「我從沒有看過妳說話那麼吼過。」他沒直接回答,但意思很明白了。
「那麼,算你運氣不好。」她不想談這件事,稍微使力掙開手,然後把打包袋拿回去,轉開話題說︰「謝謝你通知我。我爸也真是的,我會跟他說,要他別麻煩你。那就這樣,晚--」
「妳不回去?」他再度打斷她。
「現在?」她猛搖頭。「時候不早了,改天再說。他們應該也不急在這一兩天才對。」
「妳還有事?」他追問。
她搖頭。「我要回我公寓。累死了,回去把剩下的飯熱了吃,然後沖個澡,早早上床,好吃好睡身體才好。」
「我送妳回去。」
有一剎她大大動搖,猶豫一下,還是揮手說︰「算了,你還是趕快回去陪你的代戰公主吧。」
「代戰公主?」他愣一下。
她沒多解釋,痛恨自己多嘴,自顧走開去。
聰明的,他立刻了然,目光深沉起來,跟過去,堅持說︰「我送妳回去。」
「不用了--」
她愈說不必,他愈堅持,更要送了。
「我的車子在那里。」不由分說抓起她的手,霸道地將她拉過去。
「嘿--」手被拖著,無法掙月兌,她也說不清是惱還是其它波動,只被動跟著。「我自己可以回去,你真的不必--」
「小毛頭,妳怕我吃了妳是不是?」他回過頭,跟以前一樣,看小毛頭的眼光。
她有點惱。「你一直都這樣,自以為是又霸道!」
「我以為妳早知道了。」他居然笑起來。打開車門,將她塞進去,俯身說︰「乖乖听話,老實坐著別動,妳不希望我扛著妳回去吧?」
然後「砰」的,將車門牢牢關上。
第三章
「到這里就可以。」她開門下車,站在車子旁。
巷子口的路燈,由後斜映在她一側的臉龐,將另一側臉龐掩在暗里,蒙暗燈影中,她站在那里,身材竊窕、雙腿修長,神情懶懶的,罩著朦朧的哀愁感。
他發現她真是「長大」了,不再是那個仰望他的小女孩。這些年他的確太忽略她,但他不是沒想起。想的,有時甚至夜里輾轉。
「我送妳上去。」他繞過車前,站在她面前。越過少年,他的目光終于落向她,正視著她。
「不用了。」她又拒絕,沒忘記跟他回來的代戰公主。好不容易拔出來了,不想卷進不必要的旋渦里。
「二十八,回來了。」旺嬸拎了一包垃圾出來,看見她,打個招呼,望了林見深一眼。
「旺嬸。」範江夏叫一聲,介紹了林見深。又對林見深說︰「這是我房東太太,旺嬸。」
林見深只是朝旺嬸點個頭,沒有寒暄拉交情的意思。
旺嬸識趣,不再多話,放了垃圾,笑一下,就進去了。
「我自己上去,你不必麻煩了。」範江夏說。
「我送妳上去。」他不容她推拒,拉了她就走。
他還是這樣,霸道、傲慢,甚至自私。年少那時,嫌她毛頭,可以隨便就丟下她;現在還是那麼強悍無理,想做什麼,就那麼理所當然,也不想想他跟她之間,早隔了一個喜馬拉亞山外加一汪太平洋那麼遠。
「林--我--真的不必--」
「妳再嗦,我就扛妳上去。」溫文儒雅下的傲慢霸道十足顯露出來。
她有些不滿,嘴里嘟囔著。他冷眼掃過去,她嘟嘟嘴,沒敢再出聲。
進了公寓,上了樓,一直到門口,他才放開她,轉頭命令說︰「鑰匙。」
她乖乖把房門鑰匙給他。
他大刺刺的進去,環顧屋子一眼,將鑰匙丟在桌上。她像小偷似地跟在他後,有點無奈地站在那里,身上仍斜背著袋子,手里也還拎著袋子,一點都沒松懈,看看他,欲言又止。
他硬要跟她上來,現在她平安進門了--她吞了吞口水,屏住氣,終于說︰
「好了。」意思是他可以走了。
他沒離開的意思,高大的身子矗在那里像泰山,很自動自發,說︰「要喝什麼?咖啡?」好像他才是主人。
她搖頭。嘆口氣,丟下手中的袋子,拿下背包,踢掉高跟鞋,順手按了電話答錄機。
「茶?」他又問。
又搖頭。
「果汁?」
「不了。」她連搖了三次頭。
「什麼都不喝?」他不禁皺眉。
打開冰箱,什麼都沒有。抬眼望向她,挑了挑眉詢問。
「咖啡因刺激大,我都戒了。」她像做錯事的小孩,囁嚅的解釋。
「總要喝點什麼吧?」他又一個挑眉。
這屋子里什麼都沒有,煙、酒、咖啡、茶,她都戒了,甚至連牛女乃也沒有。像要清除什麼似,空無一物,蒼白的貧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