苞他大哥一樣,季安森也難得會笑——笑給下人看。起碼,那些年,在他難得有限幾次出現在她面前時,王印夏都沒看到他笑過。
對待佣人——這一點,也跟他老哥差不多,更接近寒帶——他頂多點個頭,表示他看到或听到你了。多半時候,他只是「唔」一聲。那些年,不管怎麼加減乘除,他跟王印夏說過的話不超過三句。大概,他跟佣人的子女也沒什麼好說的。(馬桶上頓悟後的王印夏這麼了然。)
就是這樣。那麼多年,他們的態度就是這樣。秋美有自知之明,兩三番嘗試不得其門而入,就鳴金收兵另覓金龜,很快「修成正果」,好歹也是個少女乃女乃了。
秋美好心,結婚當少女乃女乃前,還特別贈她寶貴經驗談,不要對季家那兩個白浪費精力時間。
這世上沒听說過誰從水中撈起過月的,所以,近水樓台,可再怎麼也不可能撈到月。那根本是幻影,怎麼撈也撈不到,一個搞不好還會淹死。
秋美不過大王印夏四歲半,經驗一大串。王印夏很受教,所以很快就在馬桶上頓悟。
現在,李芝琳居然說,她還沒跟季家兩王子打過招呼吧!
她簡直要笑,下意識又搖頭。
「芝琳,妳在這里。」一個中等身材、穿了一身名牌西服的男人走近。「生日快樂!」
「謝謝。」李芝琳點頭笑一下,也不說穿,這聲生日快樂,他都說第二次了。
李家與「慶大」企業很早就有事業來往,所以她很早就認識余家兩兄弟與姊妹,也沒顯得特別多禮熱絡。
「妳朋友?」余企中轉向王印夏。
李芝琳瞄瞄他,勾勾嘴角又笑。「我來介紹,這是我朋友王印夏。這是余企中,『慶大』的二公子。」
「妳好,王小姐。」余企中顯得熱情很多,立刻遞過一張名片,笑開臉說︰「芝琳的一些朋友我也認識,但這還是第一次見到王小姐。」
「你好。」王印夏淡淡點個頭,禮貌的接過名片。
「我好不容易才請動她,你當然不會見過。」李芝琳接口。
「哦?那就更難得了。」余企中又笑。「王小姐也是芝琳的同學?」
李芝琳望一下王印夏,像似要看她怎麼說。
「芝琳!」這時圍過來三兩人,親熱的叫著李芝琳。
李芝琳畢竟是今晚宴會中心,所以許多人看到她在這里,自然圍到她身旁。先前批評王印夏的那幾個女孩也圍了過來,有意無意擠開王印夏。
正好。王印夏往旁邊挪開一步,正好趁這機會離開。
李芝琳卻若無其事的伸手拉住她。王印夏直瞪著她,眼里神氣有點惱,要笑不笑;李芝琳也看著她,如她一般的要笑不笑。
「芝琳。」馬彥民臉上帶著笑走近。
「馬大哥。」李芝琳長得好,微微一笑也如花燦開。「多謝賞光。你那麼忙,我還在想不知請不請得動你。」頓一下,目光微移,笑容又兜起。「季大哥。」
馬彥民沒回頭,他就知道季安東一定會跟著過來。噙著笑說︰
「妳的生日,我當然再忙也要來祝賀。」
目光極自然的落向王印夏,點頭笑了一笑。
季安東沒說話,眸底閃著光,冷而利。
「馬大哥,季大哥,」李芝琳拉著王印夏。「這是我同校同學王印夏。」
「妳好,我是馬彥民。」馬彥民微笑伸手。
「你好。」王印夏只得禮貌回握。
不是她不識好歹,可她覺得李芝琳有些故意。她要離開,她不僅拉住,還故意挑出她。
「難得見芝琳跟人這麼親熱,妳跟芝琳一定很要好。」馬彥民又笑。
「那倒不見得,說是敵手還差不多。」李芝琳說。
「哦?」馬彥民顯得極有興趣。
「不過,我不告訴你。」李芝琳笑得甜甜的,眨了眨眼。轉向季安東。「季大哥,你應該認識印夏吧,就不必我介紹了。」
這話讓馬彥民飛快的瞟季安東一眼。
季安東表情不動,對王印夏點了點頭。老實說,他根本沒印象,這還是他第一次正眼對著王印夏。
王印夏也對他點了點頭。她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到季安東。遙遠記憶中平面的畫像變成具體的,只覺他眼神冷了一點,濃直的眉壓得低,有點審視的意味;立體的深輪廓不顯半絲柔軟氣息,感覺很男性,而且身高腿長,結實又充滿力感,散發成熟的男性魅力氣息。
馬彥民抿抿嘴,看看季安東又看看王印夏。
「原來王小姐跟安東早就認識了。」余企中不甘心受冷落的插嘴,搶位到王印夏身邊。
他一早就注意到王印夏,當然不能讓季安東搶先了。
王印夏一時不知要說什麼,她沒這種社交經驗,也不特別擅長交際。只照實回說︰「季先生是我——」
「啊!」才開口,李芝琳手中酒杯濺一下,輕叫一聲,打斷她的話。抱歉一笑,說︰「看我多粗心,差點將酒杯打翻。印夏,麻煩妳陪我到化妝間清理一下。」不由分說拉開王印夏。
余企中目光追著不放,緊緊盯著她們走開。
「來一杯?」馬彥民朝季安東舉舉手中沒喝完的香檳。
他可得跟季安東好好聊一聊了。
「有何不可?」季安東抬眼,表情不動如山。
第三章
「媽,拜托妳找一找,看看妳那里是不是有本書。上次我放在妳帶的袋子,忘記拿走,剛剛才發現。我要寫報告用的,很急。找到了,妳晚點來時記得把書帶給我。」
「我知道了。妳怎麼這麼粗心!」
「那個報告我寫得差不多了,只是要核對一些資料,也就沒有特別留意。」
幣了電話,王嬸邊搖頭邊喃喃。
「還孩子,真是。」
「印夏嗎?」司機老許抬頭問,一邊推了卒子過河。
「還會有誰!這孩子那麼大了還那麼粗心,說是把書放在我袋子里忘了,現在急著要才想起來,要我順便帶去給她。」
「印夏聰明乖巧,又會念書,有出息。不像秋美,什麼都不會,只好早早嫁人。」廚師老陳頭沒抬,邊說邊走「車」,吃了老陳的過河卒子。
「哪兒的話。印夏莽莽撞撞的,不像秋美那麼懂事伶俐。秋美嫁了好人家,又生了個白胖的兒子,那才是福氣。」
「還說呢!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秋美結了婚,就不常回來,還要我去看她。哪像妳們印夏,節日假期都會回來看妳。」
「還肯讓你去看她,已經很不錯了。不像我那兩個不肖子,平時請不動不說,連我們兩老去看他們,還說忙,嫌我們去礙手礙腳。」老許抱怨。
季家兩個少爺都自己開車,老許除了管接送季家老爺上下班、季太太有事上街購物會友或者到美容沙龍需要車之外,平時還算清閑。所以他沒事就和廚師老陳一起下下棋,喝杯小酒,互相抱怨一下兒子女兒不孝不順。
「還是印夏懂事,懂得體貼。」
「就是啊。」老陳說︰「王嬸,妳何必讓印夏住在外頭,這里地方這麼大,吃的住的都有了,何苦多花那個錢。再說,一個人在外頭住有什麼好?麻煩又危險。秋美以前不听話,我不讓她搬出去,她硬是要搬出去;難得印夏乖巧听話,妳讓她搬回來,她不會不听的。」
「就是啊,回來這里住也有個照應。」
「印夏有時必須上早課,得一大早就出門,怕趕不及,所以搬到學校附近住方便一點。」王嬸找個理由解釋。看看時間,說︰「我去找找看。」
丙然就在她的手袋里。
王嬸拿了書,用塑膠袋裝好,再放回手袋里。然後,走回前頭主屋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