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啊,」秦世玉拉下煌辰月。「還不到未時呢!掌燈前回去還來得及。放心,我不會把你弄丟的。」
最後一句話,說得煌辰月不好意思的笑起來。
煌辰星慢條斯理拍拍衣襬,從容的走下樓。一下樓,他立即加快腳步飛快往外奔出去。
「四仔,你快點,別拖拖拉拉的!」胡姬兒不耐煩的回頭,扯著嗓門催促四仔。
大街上人來人往,繁華熱鬧不說,有趣的玩意兒不少,新鮮好玩的事更多。四仔每定到一攤一處,都要停下來看看听听或模一模,一條街走了半個時辰還沒走到一半。
「別急嘛,老虎兒。妳看!這挺有意思的!」拿起一個紙風車吹弄一下,高興的呵呵笑。
在煌府悶了那麼久,好不容易溜出來,四仔簡直就像放出籠外的蟋蟀,一跳不可收拾。
「不就個紙風車!快點走啦!」
「馬上就走。」四仔嘴巴咿呀應著,卻停在賣糖葫蘆的攤子前。「老虎兒,這糖葫蘆看起來挺好吃的。」
胡姬兒翻個白眼,快步走過去,付了錢,取支糖葫蘆遞給四仔。
「喏。現在可以走了吧?」
「妳那麼急做什麼?煌公子又不會丟了。」
「是不會丟了。但要是去遲了,煌公子跑了,豈不前功盡棄!」一番力氣全白費了。
听說煌辰月不在府里,胡姬兒趕緊指派四仔到碧月那里探查消息。四仔旁敲側擊,問出是秦世玉拉了煌辰月出府;秦世玉愛熱鬧,必是拉了煌辰月往熱鬧的大街去,到酒樓用午膳。煌府在東西市雖各有一家酒樓,但想來秦世玉不會走遠,多半會在東市流連而已。
胡姬兒便帶著四仔偷溜出來,又打算制造一個「不期而遇」。
哪曉得四仔一出煌府就像縱虎歸山,全不受管束。一路走走停停,急得她半死,擔心去遲了,煌辰月老早走人,功虧一簣,白白的又失掉一個機會。
「煌公子那麼大一個人跑不掉的。」四仔畢竟小孩心性,一晃眼又被新奇的玩意兒吸去目光.「老虎兒,妳快看!那捏面人真有意思!怎麼弄出來的啊?」
這些玩意兒其實他都不是第一次看,只是,在煌府里悶久了,乍然變得新鮮。
「四仔!」胡姬兒氣急敗壞。「快走了啦!你再不走,我就丟下你自己先走了!」
「好啦,好啦!」四仔應著,腳步卻往回頭反向倒走回去,不知又被什麼吸引了過去。
胡姬兒往前走了一會,四仔一直沒有跟上去。她不耐,又回頭催促。
「四仔……啊!?」驚叫出來。哪里還有四仔的人影,煌辰星高大的身軀明晃晃矗在她面前。
眼看酒樓就在眼前,竟倒霉遇上這個瘟神!
「你怎麼會在這里!?」冤家路窄,狹路老與他相逢!
這反倒是他要問的。「妳又怎麼會在這里?」
在酒樓上無意瞥見時,他還以為自己眼花看錯,趕出來察看,果然是她。
「我……嗯……那個。今兒個天氣好,我興致好,出來逛逛,不成嗎?」被追問得詞窮,胡姬兒干脆撒賴。
「逛著逛著逛到酒樓來?」煌辰星陰惻惻的。他還不曉得她那點心思嗎!
「怎麼?不成嗎?」怎麼听怎麼心虛,反質得無力,理不直氣不壯。
煌辰星環臂抱胸,抿著唇,好整以暇盯著她。
「我剛剛在酒樓上遇見煌公子……」
「真的嗎?」胡姬兒立即抬頭。「煌公子真的在這里沒錯?」
「我還和公子一起喝了茶。」果然!
「那煌公子現在人呢?」
「公子現在仍與秦大人在酒樓上……」
「啊!煌公子,」話沒說完,胡姬兒訝呼一聲,煌辰星連忙回頭,煌辰月與秦世玉方踏出酒樓,背向他們,正往大街另一頭走去。
「煌公子!」胡姬兒揮手呼喊。「等等我!」追跑起來。
她神態那麼殷切、那般情急,煌辰星涌起一股莫名的護惱,不假思索橫伸出足去。
「哎喲!」
胡姬兒被他腳一絆,往前撲倒在地,眾目睽睽下跌個狗吃屎,裙襬都翻揚起來。
「煌辰星,你!」她怒瞪著他,恨不得吃了他。
「妳還不快起來。要讓人看笑話嗎?」那獰笑的樣子,怎麼看怎麼得意。
胡姬兒掙扎一下,又摔下去。
「要不要我扶妳一把?」煌辰星低下腰,伸出手。
「不必!」她氣呼呼的推開他的好意。「我不要你這種奸詐狡猾,心地險惡、陰險如豺狼,惡毒如虎豹的可惡小人幫忙!」
煌辰星開心的哈哈笑.「多謝妳的恭維。只是,妳再不爬起來,公子可要走遠了。」
啊!提醒了胡姬兒。她掙扎的爬起來,急切的四處張望——哪還有煌辰月的影子!
「你究竟是什麼意思……」她惱極了。錯失機會不說,又跌個狗吃屎。
「我怎麼了?」煌辰星一臉無知。
「還裝!」惹她更氣。「你干麼絆倒我,害我跌個狗吃屎!」又害她丟了那麼大的臉。
「啊!難怪!難怪我覺得我方才像似踢到了什麼。」
「你!」這家伙實在太可惡了!
胡姬兒脹紅了臉,氣不過,握起拳捶了煌辰星胸膛一下。
「胡姑娘,男女授受不親。」她的力道不輕,煌辰星卻絲毫不覺得痛,還有心戲弄她。
「煌辰星!你……可惡!」胡姬兒又用力捶打他一下。一下不夠,又多了一下加一下。
「好了。」他握住她的拳。「算我不對,跟妳賠不是,嗯?」
那句「嗯」低而柔,忽然地那般柔情繾綣。
「什麼算你不對……本來就是你的錯!」她氣消了一些,粉臉仍然通紅。
「好好,是我不對,我的錯。我請妳喝茶,跟妳賠罪,行了吧?」煌辰星表情溫暖起來,語氣輕柔,望著胡姬兒的雙眸涌起淡淡笑意。
這般柔情,反倒令胡姬兒起疑,斜瞅他說︰
「你怎麼突然那麼好心?沒安什麼壞心眼吧?」
煌辰星搖頭一笑。
「放心,我的心眼還沒妳多。」
胡姬兒仍是不放心。「不然,你方才干麼陷害我?」
「妳這茶究竟喝是不喝?」煌辰星搖頭又是一嘆,自顧往前走。
「喝!當然要喝!」胡姬兒追上去,追得太急,險險又跌倒,急忙拽住他。
「嘖!這衣服真麻煩!」怨了一聲。
「妳呀!」
煌辰星干脆牽住她的手,一同踏進酒樓。
打掃屋房或清洗衣物,在煌府多半是丫鬟干的活。所以一早煌辰星梳洗過後,丫頭便進房收拾床鋪,收集該換洗的被單及衣物。
「咦?」一名丫鬟在收拾時,從煌辰星換下的長衣掉落出一塊白帕子。
丫鬟撿了起來。上頭有個黃印子,隱隱還有些香氣,似是沾了女子用的脂粉。
「別踫它!」煌辰星正打算出房,撇頭一見,臉色一變,抄手奪過去。
「煌管事,帕子都髒了,我幫您洗洗……」
「不必了。」煌辰星小心將帕子塞入衣襟內。
丫鬟到後院水井旁台子洗衣時,與其它院的丫頭聊起這件事,語帶曖昧說︰
「妳們知道嗎?煌管事好奇怪,帕子髒了,竟不讓人幫他洗。我看那上頭沾的黃印子,不像汗漬,聞起來還有點香味,倒像是女人的脂粉……欸,妳們說,煌管事是不是有女人了?」
「有可能哦。煌管事都快三十有了吧?不知道他看上的是哪名女子?」
「總之,不是妳,也不是我就是了。」
丫頭們咯咯笑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