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笑?澄空,你在對我笑?!」宋晴抓住她瞬時閃過的笑容,不可置信地月兌口叫出來。
「怎麼?這有什麼不對嗎?我會笑很奇怪嗎?」她自己沒發覺,進入桐梧後,她沒一天真正笑過。
但「會笑」,這才是正常的,不是嗎?桐梧的變態生活及環境讓人變得悲哀地不再是個「正常的人」。
「是不奇怪。但我從沒看你這樣笑過,很稀奇,也很──」他頓一下,鄭重地加重語氣。「很珍貴。」
不能說他肉麻。他們那樣的人從心所欲慣了,心里想什麼說什麼,好的壞的,從來不必刻意隱諱自己的心事想法。但她「偽裝」慣了,連自己的「真面目」都不能示人,自然不會覺得那是一種恭維或贊美。
他很自然地牽住她的手。「你應該常常這樣笑。你笑起來很好看,讓人覺得很舒服。」
「我不知道你原來這麼會說話。」她似笑非笑鰍他一眼,假裝撥順頭發,把手抽開。「你不必持別講些好听的讓我覺得好過,我有自知之明,反正也習慣了。還是,你對每個女孩都這樣‘仁慈’,善心地幫我這種人做‘心理建設’?」
「我是說真的。我可不是對每個女孩都這樣。誰有那種閑工夫!」雖然比起江海深,他是隨和親切得多;也不像荊澤元那樣仗勢欺人,但本質上,他其實仍是個金錢與權勢層層包裹下培育出的天之驕子。
何澄空當然了解,不想再在這方面多纏繞。想起林漾,便說︰「你知道一個叫林漾的女孩嗎?」
「沒听過。」宋晴想也不想便搖頭。
「林漾」在何澄空意料中,卻也不無泄氣。林漾因他失魂落魄,他卻連她是誰都不知道。「她跟我一樣,是個全額生。你曾經幫過她,還把外套借給她」
宋晴還是搖頭。何澄空也無可奈何。忽然,他叫起來──
「等等!你說那個林什麼的,是不是一個看起來有點古板,又有點土土楞楞、畏畏縮縮的女孩?」
「她叫林漾。就是她。」她提了兩次,他卻連林漾的名字也記不起來。
「原來是她。我想起來了。其實我也沒幫她什麼,只是那一回看她好像被欺負得挺慘的,連衣服都破了,渾身又濕灑灑,才把外套借她。你不提,我都忘了。說起來,真正幫她的人,還是你──」
「我?」怎麼會是她?
「就是那次在舊體育館啊。」宋晴抿嘴笑起來。「說起來那次還是我們第一次踫面。你撞到海深──後來在舊體育館,你幫那女孩,我都看到了──不只是我,海深也看到了。因為那樣,我才注意到你──」
何澄空乍然僵住,身體的血液完全凍結。
他看到了!那個江海深看到了她所做的一切!
「你怎麼了?」宋晴察覺她的異樣,伸手扶持住她。
「沒事。」她勉強開口。「林漾是個很好的女孩。她很感激你幫了她,一直惦念著心右你再遇到她,請你對她友善一點。如果你能和她做朋友,那是最好的。」
「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在跟我推銷什麼?」宋晴有點勉強。「不過,你放心,看在你的份上,我若踫到她,盡量對她好一點就是。」
「謝謝。那我走了。」她急著想走。太急了,著急著月兌身似。
「等等!」宋晴拉住她手臂,繞個方向走到她面前。「你在急什麼?即使我身上有瘟疫,你這樣匆忙逃命似,也太不給面子了吧?」還無奈地扮個苦瓜臉。
她被他的表情惹出笑,不禁瞅他一眼。似嗔非嗔的,像埋怨又像嬌嗔。
「這樣好多了。」他滿意她的反應。「再笑一個。我喜歡看你笑的模樣。」
她不肯,他便那樣盯著她,深邃迷人的眼楮幾乎要瞪成斗雞眼。何澄空挨不住,「噗哧」笑出來。
「算了!你贏了。」她掩掩口,有些氣惱,又有些無可奈何。「我是說真的,你要是不想害我,就不要再來找我。我很感謝你的好意,但你也該听到別人說的──」
「你管別人說什麼。」他掩住她的口,阻斷她的話。
他可以不管,她卻不能不理啊!
她可沒忘了江海深的警告。
「你不怕,我怕。別忘了,我跟你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的?還不是一個鼻子兩只眼楮一個嘴巴的!」他明明明白,故意曲解,還湊靠上她臉龐,臉頰貼著她臉頰,要來比一比,看哪里不一樣。
「你應該懂我的意思!」她只手推開他,好氣又好笑地白他一眼,硬是忍住笑。「宋晴,我不是在開玩笑。我不想惹麻煩──」
「我說過了。你放心,有我在,沒人敢對你怎麼樣。」
那可不一定。她咬住唇,把話咬住。
「如果你是擔心海深,放心,我會跟他說的,他會明白。」
就是因為有江海深,她才更不放心!
「好了,別多想,走吧!」
「你先走。」她不願跟他並肩在一起,又惹人注目。
他看她一會,她堅持著。他沒辦法,搖搖頭,有點親匿地點點她額頭。
「你哦!算了,我先走了。」
又輕輕捏她的鼻子一下,這才轉身走開。
那舉動也許沒什麼意義──他們兩人都沒特別去意識什麼,但看在站在稍遠處的江海深眼里,那簡直是不可饒恕的曖昧!
他心頭火焰凶狠地狂燒,強烈的怒氣在心頭翻攪,冷冽的眼甚至滲出暴戾的狂氣,直恨不得將他看到的都一一撕了,甚至狠狠揉碎掉。
那怒焰戾氣狂亂奔竄。何澄空忽然感到一股惡寒,打個冷顫。
一轉頭,她就看到一身狂焰的江海深。
他離得其實並不遠,但何澄空與宋晴一直沒有發現他。
後山坡林子這里太偏僻,很少有人會過來,所以他們才會這麼肆無忌憚吧?!
他說不出心中那種翻攪不熄的火焰是什麼。何澄空與宋晴之間那種和諧交融的氣氛,直讓他心頭那股波浪暴漲起來。
她對宋晴笑;她跟宋晴眉來眼去;她甚至讓宋晴踫她!
最重要的,他們之間那彷似已經熟識很久的,仿佛不需言語的眼神交會的溫恬和煦的氣氛感覺,以及她那平和柔軟無戒備的神色態度,狠狠地撞擊著他、戳刺著他!
為什麼是宋晴?!
為什麼她在宋晴面前可以有那樣柔軟的神態,面對他時卻完全變了樣子,恨不得逃得遠遠似?!
為什麼?!
他有哪一點比不上宋晴?!
他是江海深!每個人想接近他都來不及、處心積慮討好他,為的不過就要他投上一眼。她卻這樣忽略漠視他!她憑什麼?!他盡可以對她不屑一顧,她卻必須匍匐在他面前,求他看她一眼!
宋晴算什麼呢?!多少人爭著得到他的青睞,但她卻偏偏投向宋晴──
他警告過她的!
他一定要她知道,他才是最有價值最高高在上最不可一世的那一個!
他要她知道,宋晴是比不上他的!
他更要她知道,被他看上是一種榮幸,是種恩寵!
他要她求他!
他要她求他去收納她!靶激他看上她!
「江──」何澄空一見到他,表情下意識地僵住,不自覺地後退一步。
包惹升他的怒氣。他一個箭步上前便鉗住她手腕,將她拖到跟前,惡狠地低吼咆哮。
「我警告過你的!你把我當什麼了?!竟敢將我的話當耳邊風!」一字一字像刀刃那麼冷刺,隨著冰冽的氣息噴在她臉上。
何澄空臉頰肌膚不覺地抽動一下。噴在她臉上的冰冷氣息簡直像利刃割過一樣,臉頰只覺陣陣刺痛。